春梨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确认了一眼。
江妩确实是在点头。
她满脸惊愕地看向那名男子。
这怎么能行呢！
私见外男可是大事，还拜师！
这不是瞎胡闹吗？
“小姐，你听我讲，此事万万不可啊！别说督主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再说这人有什么本事，跟他能学什么啊？”
春梨叽叽喳喳说着，江妩注意到了高人的面色沉了沉。
江妩连忙拉住春梨，止住她继续往下说。
【你去外面等我，我有事跟他说。】
“不行！我就要在这里！”
江妩知道春梨这丫头认死理，只好安抚道：那你去那边坐着等我。
支开春梨，江妩走到桌前坐下，提笔写下了一句话。
高人早已收起了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抄手冷冷看着江妩递过来的那张纸。
言辞恳切，字体娟秀。
如同她这样人一样，性格倒是沉稳。
但……
“我不收徒。”高人将纸揉成了一坨，随意一扔。
江妩忙问为什么。
高人转头看向了江妩，面色有些不虞。
“如果是他安排的，你回去转告他，你的病我可以尽力治，但有别的心思，那我们以后别合作了。”
【我们关系不是你所想那样，他利用了我，我也并非他的良人。】
江妩将纸条递过去。
高人这才微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她。
看周祁年那样子，怎么也像是动了情。
果然，官场里混的就没有一个好人。
就连周祁年也不例外。
啧，亏的自己当初还觉得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看来天下的乌鸦都一般黑。
“那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高人开了口。
江妩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知道此人掌管着春风斋，又懂医术，再多便一无所知了。
高人从鼻腔里哼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那我来告诉你。”
不知道是不是江妩的错觉，她好像看到了高人嘴角微翘，颇为自豪的样子。
她从江妩手里抽走毛笔，大笔一挥。
狼毫触纸像是如有神助般，写下来一副绝妙的字—
我乃毒医门唯一传人，收徒要求很高。
江妩连忙接着往下写。
【不管多苦多累，我都能克服。】 “你可知，毒医门秘方传女不传男，但我这辈子不打算找男人，所以可能没办法生女儿。”
什么！
她是女人？
江妩错愕地抬起头，目光不自觉地集中在了高人的胸前。
那里一马平川，着实看不出来是个姑娘家。
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觉得她身量不高。
但她说话的语气，行事的风格，无一不像是男人。
高人清了清嗓子，“咳咳，在这上京，若不是伪装成男人，我又何以日日招摇撞骗。”
江妩了然，心里唯一的芥蒂消失了。
随后高人的一句话，让江妩噗嗤笑出了声。
“他妈的，你是不知道，这裹胸勒得我整天喘不过来气。”
【为何不以真身示人？京中也有女医的。】
高人郑重其事说道：“你可知为何毒医门只剩我一个人？”
江妩摇头。
高人的目光忽然变得苍凉，定定看着桌面，目光却散开了。
良久，才缓缓开口，“毒医，字面意思是先用毒，再医治。师父和师姐善用毒，我擅医，突然有一天她们都消失了。”
江妩原本以为是研制毒药不小心毒了自己，与世长辞。
但真相却有些震撼。
高人此时没有说话，只在纸上草草写下了两个字。
【皇宫。】
“善用毒的，声名在外，自然被人惦记。我属于师门资质最弱的，恰逢那日我上山采药，躲过了一劫。”
【所以，你来上京，是要探寻真相？】
高人自嘲一笑，“何为真相？你可知在这偌大的皇城，每日多少肮脏事都被掩盖在了黄土里，想找到真相谈何容易？”
可是，她这样的人，为何会跟周祁年认识，还那么熟悉？
高人看出来了江妩的疑问。
“我来这第一天，就遇到了周祁年，那个时候他还不过是个小太监，替贵妃娘娘求药。”
这是江妩从不知道的内情，她不由得来了兴趣。
“当然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不过刚好在药堂偷听到了他和掌柜的交谈，说是家里主子有奇症。”
高人顿了顿，看了一眼江妩，斟酌着语句。
“他说的症状，我很清楚是我毒医门的一味毒药产生的，所以我找到他，给他解药，但需要他给我落脚处。”
【所以，就这样他就为了开了春风斋？为何不开药堂？】
“因为那臭小子算盘打得精啊，分我一半的股，还给我足够的地方搞研究，这对我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所以，你知道自己查明真相无望，就放弃了吗？】
江妩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因为这也是困惑她现在的疑问。
一方面周祁年确实对她还算不错，对姨娘也好。
但另一方面，他对自己是实打实的利用。
她该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还是继续装什么也不知道，在督主府得过且过？
高人认真看了一眼江妩，“你觉得我是会放弃的人吗？”
江妩摇了摇头，眼前的人眼神清亮，目标明确。
能感觉到她的性格绝对比自己强。
“可不放弃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连皇宫的门都摸不到。”
江妩眼睛一转，提笔写下：【如果你收我为徒，将来我有机会进宫，我定会仔细查探此案。】
“有趣，你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这点江妩其实也想过，既然她是女的，为什么周祁年不干脆直接纳进房，这也不是更有机会入皇宫？
“他不知道我的身份，甚至连我是女的也不知道，我的真名，也没告诉过他。”
这下轮到江妩震惊到了。
合作了这么多年，她连真实身份都没告诉过周祁年。
凭什么取得他的信任的。
看出了江妩的疑惑，高人眉眼微挑，“凭我有本事啊，他的伤药，他所需要的一切解药，我都能给他。”
江妩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将来自己也有这本事了，是不是就能不用再看周祁年脸色了。
最起码不想伺候的时候，能一口回绝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还要主动讨好。
“我叫莫离，今年二十八，沉迷毒药无法自拔的女人，男人只会影响我制毒的速度。”
江妩握住了她的手，【江妩，今年十六。你放心，今天我们的所有话都只停留在这里。】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跟你这样的美人打交道更是舒服。”
说着，莫离伸手去捏了捏江妩的脸蛋，她一早就想这么做了。
可有人不干了，大喊道：“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