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明知这是给我挖的坑,我也不得不跳。方霖啊,京里有太多人的命握在我们手上。”
周祁年眸色沉了沉,盯着手里的茶盏,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江妩的余温,可惜她人早已消失。
方霖闭了嘴,他知道周祁年就是这样的人,不管在外人眼里他是如何冷酷无情,可方霖内心比谁都清楚,督主永远会护住他认定的人。
“哎,督主,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方霖一拍脑门问道。
周祁年示意方霖关门,踱步走到了窗边刚刚江妩坐过的地方,目光落向窗外。
“你看啊,你跟江小姐之间的气氛刚缓和了些,这马上又要分别,万一此番回京凶险,若没精力管江小姐,这多少都会有些遗憾吧。”
周祁年皱眉:“谁说我要跟她分别?”
方霖惊得张大了嘴巴,“啊?您打算就悄么声地回京,还要带着她?”
周祁年沉思了一会,“让石头立刻出发,再请她过来一趟,我刚刚要说的话没说完。”
方霖倒是不担心石头,那小子有打仗的天赋,别看年纪小,打起来路子野得很,刚开始他还有些看不惯,后来发现这小子每次策略都没问题,渐渐打消了疑虑。
“那些营长若是知道又是石头带兵,会不会不服气?”方霖多嘴问了一句。
“虎符给他,见兵符如见主帅,将士们认这个就行。”
周祁年说着就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枚虎符,随手扔给方霖。
方霖只觉得这玩意沉甸甸的,不知道像不像督主此刻的心情。
“那我先去办事,一会要熬好了会有人送过来,督主记得喝。”
周祁年咬着牙说:“放心,知道喝。”
一个劲儿提醒自己是想干嘛?
提醒他以后可能生不出孩子么?
不行,这事儿除了让江妩来,别的人他都无法接受。
如是想着,周祁年出了神,他应该好好思考如何全身而退,带着江妩和石头去隐居。
但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
石头扮成周祁年出发后不久,周祁年的这一小撮队伍被山匪拦下。
此地正处于山林和草原的交界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只有周祁年倒是无所谓,可偏偏江妩还在后方。
那日方霖请她过来商议大事,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推脱了,周祁年也想给她一些时间冷静冷静再说,谁知道还没冷静两天,就遇到了这麻烦事。
方霖扮成了普通士兵的模样,见山匪拦路,只好阴阳怪气说道:“我们是朝廷的兵,你们如此狂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领头的山匪长着满脸的络腮胡,摸了摸胡子哈哈大笑:“弟兄们,他说朝廷,在你们眼中,朝廷是什么?”
“屁的朝廷!咱们这一片都是端王爷的,端王爷才是王法,至于朝廷,没听过。咱们这天高皇帝远,管得了个屁。”
骑在马上的周祁年皱眉,为了掩人耳目,他伪装成营长的样子,自然是不能再乘坐马车,但这群山匪的匪气太重,竟然连皇帝和朝廷都藐视。
看来皇帝有心想平藩,不无道理。
山匪见这群士兵一点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气得牙痒痒:“奶奶的,来人啊,把这群人里面长得好看的都给我挑出来,尤其要瘦的和白的。”
周祁年从未见过山匪拦路是劫人,心里大为震撼,抢先一步冲到了对方阵营,“想带走我的人,门都没有。”
北方的山匪路数野,匪气重,不按规矩出牌,在发现周祁年冲过来的时候,就有人启动提前备好的陷阱。
还好周祁年反应快,要是换成方霖都不见得能避开。
“有点意思,没想到这废物军队里还有个高手,兄弟们,抓到人的,大当家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周祁年本来伤就未痊愈,对方又不按套路出牌,导致他很被动。
一个营的人,逃的逃,战的战,瞬间被山匪冲得七零八落的。
这片山林是山匪的老巢,入夜后有瘴气,士兵们不熟悉路况,纷纷迷路,最后不自觉地走入了山匪的大本营。
周祁年是注意到江妩被人抓住的时候,才心急跟了过去,谁料防不胜防地中了迷香。
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人绑在了床上。
周祁年的头昏昏沉沉,心里惦记着江妩,想起身去找人,却发现自己身体软绵无力。
而后一双马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周祁年抬头一望,不是刚刚那野蛮的山匪,来人穿着体面,颇有一副青松翠柏的淡然之气。
“你是谁?”周祁年的声音毫无气势。
对方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眼神有些探寻,眉眼间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长得倒是不错,皮肤也很细滑,就是这身上的伤太多了些,只能落入下等了。”
周祁年心里隐隐闪过一个不太好的想法。
这群人劫走的可能都是又瘦又白的,具体要做什么?
给人当男宠?还是要做一些不干净的营生?
周祁年忽然想到江妩,强撑着站了起来,“本督怎会做下等?”
那人挑眉,“本督?据我所知,督主的大军刚折返回北疆,正与瓦剌人打着呢,你冒充督主,不怕死了?”
周祁年心里了然,此人能知道督主,必然不是普通的山匪。
“我要见你们大当家,是不是真的,他自然知道。”
“大当家的不在,我替他选人。”
“那你把你们抓起来的人都给我安顿好了,刚动一分一毫我弄死你!”周祁年也顾不上那么多,从腰间抽出软剑就刺了过去。
“啧,太浮躁了,连下等都不配。”
“柳晓呢?”周祁年压着声音问道。
“谁是柳晓?”
“背着药箱的那个小医师。”周祁年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
那人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位极品啊,已经送过去了。”
周祁年此时也顾不上了,直接抓起那人的衣襟,怒吼道:“把人给我还回来!否则你将死无葬生之地!”
那人轻而易举就推开了周祁年,颇为嫌弃地说:“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样,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好好等着被发卖吧。”
这绝对是周祁年最受侮辱的时刻,偏偏他还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盯着门,眼眶发红。
此时,在山寨的另一边,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江妩从未见过如此客气的山匪,不仅好吃好喝招待着,还有小丫鬟伺候自己换了一身衣裳。
那一群人恭恭敬敬候在门外,江妩独坐在桌旁,这哪里是正常山匪该有的态度?
“请问……”江妩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原本她想问其他人怎么样了。
结果刚开口就被打断。
“姑娘稍等,我们主子马上就到。”
听到主子二字,江妩就觉得不太简单。
什么样的山匪会认主子?除非这山匪就是有权有势之人养着做一些不干净的事情而用。
门口忽然传来了动静,一个身着华服之人匆忙跑进来,“人已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