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生了一场大病，下不了床了。”春梨轻描淡写提了句。
方霖胸口只觉得闷闷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说这些干嘛，家里的事就没必要告诉外人了，您坐，我给你倒点水。”
方霖就那样看着春梨忙前忙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么小的屋子，她不仅要照顾娘，还有做饭、做针线活，太委屈她了。
那所谓的相公干什么吃的？不去挣钱吗？
说曹操曹操到，那碍眼人的糙汉提着酒壶和肉回来了。
“娘子，去炒两个菜，我跟大人说两句。”
要不是看在春梨面上，方霖连这屋都不会踏进来，自然对这莫名其妙的相公没什么好感。
“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呀？可有多余的差事？前些日子为了给岳母看病，我把东家得罪了，现在还没找到事儿做呢。”
方霖皱眉，“你岳母怎么生病的？”
“春梨和她娘是外来户，最开始说是朋友的房子借给她们住，但那边的房子早已被乡绅霸占了，她娘儿俩哪儿斗得过那些人，得亏了我心肠好，带着春梨和岳母到我这破屋将就，要不然我也讨不着这么好看的媳妇儿。”
说起春梨，糙汉满脸自豪，看得方霖心里不适。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茶是粗茶，没什么味，跟督主府的没法比。
喝下去竟是有一抹苦涩卡在喉咙，方霖强压住心里那抹酸涩，四周看了看。
房间不大，但被春梨收拾的很整洁。
她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可是自己再也没机会了。
方霖生怕情绪外泄，连忙起身：“我去一趟茅厕。”
“行，就在后面棚子里。”
方霖往后走去，驻足在简易的厨房旁边，看着春梨做菜。
曾几何时，春梨也经常这样给他开小灶，那时候多好啊，他会偷偷出现从后抱着她。
而春梨还会把碗里最好的肉留给他。
往日的种种闪现脑海，方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悄无声息地进了厨房，从后抱住了春梨。
为了避免被春梨发现，甚至还点了她的穴道。
只抱一会就好。
我给不了你永远，就让我把这一刻化为永恒吧。
方霖匆忙离开了这里，去找了那所谓的乡绅恶霸，他倒要看看自己有地契的房子怎么就变成那些人霸占的东西了。
春梨回过神来的时候，总觉得脑子嗡嗡的。
刚刚好像短暂做了个梦似的，梦见了旧人在耳边说话。
可眼看四周连只苍蝇都没有，哪儿可能有人呢。
直到春梨看到了灶台上遗留的香囊，瞬间情难自已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声惊动了她相公，跑过来问她怎么了。
春梨答不上来，只知道哭，上气不接下气地哭。
她的梦碎了。
碎成了好几片，再也拼不回去了。
方霖把那所谓的乡绅给狠狠爆揍了一顿后，一路疾行回京，没有片刻休息，仿佛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掉下来，情绪才不至于崩溃。
周祁年被软禁的消息传到江妩耳中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
彼时她已经研究出来了新的治疗方案，除了端王爷吃的那种药外，她加上了熏蒸，务求让血液能通畅。
这是一个很新的方案，江妩原本信心满满，已经准备好了用半年时间来收集病案，针对性治疗。
却在偶然撞见林间给端王爷汇报京里的事情，江妩连忙躲在廊下柱子后。
“周祁年这颗棋，不能要了，王爷若想动，得近快动手了。”
“不管怎么样他把我的人带进去了，这点还是要谢谢他的，留个全尸吧。”
端王爷揉了揉太阳穴，林间立刻走上前替他捏了捏，“还是头疼？”
“嗯，老了。”
“瞎说，你怎么会老。”
两个人的互动很亲密，亲密到完全没有觉察到江妩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不管怎么说，周祁年帮过她，她做不到看着他去死。
可自己没有松开答应做端王爷的女儿，自然没有资格要求他为自己做什么。
江妩思前想后，都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
她在上京没什么相熟之人，周业霆跟周祁年势如水火，不可能相救。
薛影虽贵为禁军统领，但也是皇帝的人，更不可能出手相救，再则他妹妹好像也出了事，心总会有偏移的。
江妩想了一圈，才发现周祁年在上京得罪的人不少，朋友却不多。
他一出事恐怕是落井下石的多，真正帮忙的没有，看热闹的一堆。
江妩心神不宁了一整天，终于寻了个机会让小红和小翠离开，自己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去雇一辆马车回京。
可刚走出府邸，就被林间拦了下来。
“郡主这是要去哪儿？”
“你无权过问。”江妩仰头，丝毫不怵，迎着林间的目光。
“没有王爷的同意，你连走出这座城的资格都没有。”
“总有一些办法的。”
“别想了，有我在，你不可能走得掉。”
江妩咬了咬牙，合着自己这是进了狼窝么？还不让走，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你拦或是不拦，结果都一样，不如卖我一个人情，将来我也还你一个情。”
“我不需要人情。”林间的语气很冷漠。
江妩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忽然笑了：“你需要的，至少我成为郡主后，有权利要我爹给我找个后娘。”
林间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不悦，“那也要看王爷是否有娶妻的打算。”
江妩大胆拍了拍林间的肩膀：“你想让他有么？或者说想有也不敢有？”
林间是个聪明人，一下就猜到了江妩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离开这里，去上京。”
“不行，太危险了。”
“你肯定有人在那边，我只带走一个人。”
话没挑明，但双方都知道说的是谁。
林间沉默了好一会，“你不去也可以的。”
江妩当然不放心，毕竟都听到了端王说要动手了，随随便便出点什么“意外”，她都可能见不到周祁年最后一面了。
最终林间妥协了，端王那边他去安抚，抽调了一小队人马跟随江妩去上京，还有那天说周祁年是冒充的人。
这人见到江妩的第一句话便是：“请小爷我出山很贵的，大当家要是不给钱，我可不干。”
“你要多少银子？”江妩从马车里探出了一个头来，饶有兴趣地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