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上京忽然出现了不少流言。
一条比一条更吸引眼球。
最夸张的当属侯夫人吵着要与伯南侯周钧和离,在风月楼直接大打出手了。
要知道这位侯夫人出生武将世家,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即便相夫教子多年,骨子里的刚毅仍在。
所以对于这种流言,上京高门里的大部分人都在翘首以待,甚至隐隐有些期待事情后续的发展。
大家都想看看同为武将的侯爷会不会跟老丈人家里撕破脸。
与此同时,皇帝的书案上多了一份密报。
早朝前,这份密报就从宫外加急送了进来。
密报里列出出了周钧勾结外敌详细情况,伯南侯如何一步一步处心积虑,通过风月楼作为掩盖,实则跟细作沆瀣一气,出卖军中情报。
这份密报不是周祁年递过来的。
是北镇抚司指挥使受命查出来的真相。
皇帝将那份密报反手扣下,揉了揉眉心,“凝芝那边如何?”
“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昨个儿带着景太医随行也去了西山,但具体去做什么,尚且未知。”
“她倒是等不及了,自己哥哥什么货色还没搞清楚,非要去趟这趟浑水,二十年啊。朕与她二十年的夫妻情面,你说朕要不要给她留一些体面?”
皇帝这话问的连八面玲珑的曹公公都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匍匐在地:“陛下圣明,自有决断,奴才不敢妄自揣测。”
“周祁年那边如何?”
“回陛下,督主大人昨日回了一趟督主府,拿了些衣裳,再去了一趟春风斋买了一幅字画,而后回到别院再没出来过。”
“他倒是呆的舒服,闲情逸致,也不看看朕这边都焦头烂额了,让他即刻过来见朕。”
曹公公松了一大口气,“遵旨,奴才这就去请督主。”
到底是拿了周祁年不少好处的,曹公公自然是希望他好,自己也好。
得了陛下这句令,曹公公跑得比往常都快了不少。
陛下又何尝不知下面那些人的动向,坐到这个位置,只要做的不过分,没有触及底线,自然是能允许下面的人贪一些的。
然而深谋远虑的皇帝自然没想到自己亲自设立的情报机构,会把心思盘算到自己头上。
周祁年的公开行程会故意做给探子看,能让探子打听到的行程,便是他有意为之。
至于他去过西山,还去过伯南侯府,除了江妩和薛凝芝无人可知。
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陛下再度对周钧起疑,而不是之前那些轻飘飘、不痛不痒的惩罚。
经过此次,周钧定会腹背受敌,还有个不成器的世子,有他好受的。
现在,周祁年确信以陛下多疑之心,是绝不会再重用周钧乃至侯夫人的娘家人。
而他便会重新成为皇帝最依仗的人,论带兵打仗,他自认为不比周钧差。
当年宴家军驰骋沙场之时,周钧不过只是一个混日子的世子而已。
周祁年站在东厢房捏紧了窗框,祖父和父亲当年一心只有保家卫国,比不过那些人的无数心眼子。
“督主,贾一找到了,抵死不认。”
周祁年收回手,扫了一眼方霖,“还需要我亲自动手?”
方霖的表情有些微妙,他跟贾一同侍一主,要说情同手足也没有近到那个份上。
但好歹也算是共事了几年,要他亲自动手,总有些于心不忍。
“督主,他说想再见你一面。”
方霖咬着牙说了出来,当然贾一的原话并没有如此客气。
都已经做了背叛者,态度自然是很嚣张的。
周祁年手指微屈,“去把江妩送去西山,不能走漏任何风声,否则贾一什么下场,你一样的。”
方霖吓得后脖子一凉。
谁敢说督主不喜欢江妩的,他第一个不服!
江妩一夜无眠,坐在狭小的房间里依稀看到了霞光,没过多一会又看到了日出。
屋外鸟叫鸡鸣,想开应该是卯时了。
没过多一会,有人过来送饭,江妩用兜里仅剩的迷药把那人放倒,随后快速换上了家丁的衣服,匆匆出了门。
万幸,此时后院竟是无一人值守,得益于来过几次侯府,江妩很快摸到了后门,一闪而出。
她对这里没有一点好感,对周业霆更是再没有半分留念。
侯府书房,周业霆看着那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护卫,想了一晚上的办法。
本就行动仓促,加上母亲和父亲因为风月楼一事闹得不可开交。
将他原本的计划搅黄了,占尽先机的他,仿佛只过了一夜,便急转直下。
原本想着让父亲连夜进宫告御状,谁知他一夜未归。
藏的好好的沉香也突然不知所踪。
周业霆看着被拔了舌头的护卫,冷漠地让人拖下去。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世子,官阶不高,没资格直接去找皇帝。
眼下他脑子里一团乱麻。
“世子,不好了,后院关起来的那位不见了!”
一个家丁跑来说这话时,周业霆刚趴在桌上眯了一会,一夜未睡,脑子本不够清醒。
但在听到这句话后,周业霆立刻起身冲了出去。
“都是废物!连个人都看不好!”
“世子爷息怒,昨夜夫人和侯爷那里吵得不可开交,是您亲自派了所有护卫过去,只有家丁在这守着。”
周业霆怒不可遏,反手给了说话的家丁一巴掌。
家丁从来没有遇到过周业霆发这么大的脾气,捂着脸不敢吭声。
周业霆看着空空荡荡的小房间,眉头蹙紧,曾经那柔弱到只等着他来保护的江妩,竟然自己逃走了。
原来小娇花也有不怕风吹雨打的那天。
上京的人都不知道,昨天夜里西山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后与薛凝芝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起了冲突,虽然仅仅只在那一瞬吵了几句,但“碰巧”就被寺里的小和尚看到了。
当天深夜,薛凝芝无故小产,景太医领命去救治。
结果孩子没保住,大人奄奄一息。
莫离和景淮把江妩的姨娘接回房后,无意之间听到了薛贵妃小产的事情,景淮冲莫离说:“完了,这下完了。”
“怎么完了?”莫离不解。
“我爹给她看的啊,但是我爹是谁带来的?”
“皇后?所以说,你爹看出了个好歹,导致她小产?”
莫离捂着嘴不敢再说话,这罪名要是安下来,那可就重了。
景淮苦笑,“谁能说得准呢,姐姐,我现在可是身家性命都提到了裤腰带上,你得帮我。”
莫离抿唇,当初唯一活下来的莲香师姐,就是在薛贵妃宫里的,是不是可以趁这个机会,去打探一下消息?
殊不知,这本就是薛凝芝的一个圈套,周祁年有自己的计划,她亦有自己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