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年以雷霆之速，把军中那些两面派给理清，该敲打的敲打，该关起来的关起来，肃清队伍之后，势如破竹，不到半月便结束了这场战役。
也就是在这大战告捷的那天，周祁年收到了京中传来的消息。
周钧刚到北疆就突发疾病，帝后起了嫌隙，皇后之位不保，薛凝芝勾结外臣，涉嫌春闱舞弊。
周祁年看到最后那条消息的时候，战场上的喜悦一扫而空。
薛凝芝那个人是有些小心思的，但绝不可能在这等事上拎不清，若消息属实，那只能说明她可能被人给整了。
时机出现得很微妙，刚好是在帝后出现嫌隙的时候，就有薛凝芝插手春闱。
看来皇后那方的势力也开始动手了，这下薛凝芝恐将有危险，只是这消息来得有些过于迟缓了。
“方霖，为何半月前的消息，如今才传到我这里？”周祁年冷着脸问道。
方霖连忙单膝跪地，“禀督主，这信鸽可能不太适应北方的气候，所以在路上耽误了些日子。”
“谁负责养信鸽的？”周祁年一气之下把桌子给拍烂了。
方霖连忙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都胆儿肥了是么？我不在京中，就是这么干事的？”
“回京就派人去彻查。”方霖尽量压低声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督主还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
江妩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周祁年在发火，将士们都在开心地庆祝，唯独他还在这里冲着方霖发火。
“该喝药了。”江妩没说别的，径自把药端到了周祁年面前。
方霖见到江妩，犹如见到了救星，连忙说道：“那我就先下去了。”
江妩最近为了给周祁年调养身子，住在离他不远的营帐，每天都会亲自熬药送过来，而周祁年也没有推脱，他很享受跟江妩独处的宁静时光，可以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 “放着吧，我一会喝。”
“是哪儿不舒服吗？”江妩将药放下的时候，余光扫到了那张纸条，只匆匆扫到了薛凝芝的名字，纸条就被周祁年给揉成一团扔在火堆里。
江妩心里微微一动，却很快压制住了，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那我先去忙了。”
自从周祁年肃清军队后，江妩跟他的相处态度，就变成了这样，绝不逾矩，只认真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多过问，保持距离。
周祁年揉了揉眉心，“小柳医师，可否留下。”
江妩直截了当：“不可，病患还有很多，韩大夫一人照顾不过来。”
说完，江妩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出了营帐后，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还是会在意的，即便摆出了共事的态度，却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江妩知道这很难，但她也会努力，把对周祁年的那份心思从心里拔出。
永远不要在为别人摇摆，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周祁年看着江妩离去的背影，心里的烦躁更甚，终于他直接下令让大军即刻出发，不得怠慢。
伤患数量不小，按以往的规矩，刚刚打完胜仗，也难免敌军有突然的行动，总会留一小队人马应对，顺便给些时间让伤患养伤。
等伤养得差不多之时，殿后的那队人马才会动身。
江妩正在替伤患做例行检查的时候，就听到了周祁年下的命令，她迟疑了一瞬，答道：“我留下殿后。”
方霖一听急了，督主已经很久没有情绪那么激动过了，江妩还不跟着，他怕是每天都要挨训。
“不行，你必须得跟着走。”
江妩不紧不慢地替一位士兵换好药，“何事是必须？在我眼里这些士兵的伤更重要。”
“督主他也有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那日之后，他常常在夜里会很难受，很多时候他都不让我给你说，你要是不跟着，他不会喝药，就像刚刚他也没喝药。”
方霖也不管了，一股脑儿地往外倒苦水。
江妩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自嘲一笑，他刚刚不喝药，自然是因为薛凝芝的事情。
能牵动他情绪的，也只能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青梅竹马了。
“药方我写给你，喝不喝是他的事情。”江妩连头也没回，轻描淡写地说道。
方霖就纳闷了，前几天还情浓意浓的两人，怎么突然就这么生分了。
周祁年知道江妩不跟自己一起回去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
方霖一边替他整理着衣衫，一边嘟囔：“督主，你说这小柳医师舍不下这些伤患，会不会是看上了谁了啊？”
周祁年的水差点洒了出来，否认道：“不可能，她为人心善，经由自己手诊治的患者，定会放不下。”
方霖认真看了周祁年一眼，“你不也是她的患者么？怎么就唯独能舍得下你呢？”
这话问得犀利，方霖说出口就后悔了，连忙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属下该死，属下多嘴，属下这就消失。”
周祁年反复咀嚼了方霖无心说出口的那句话，竟然不自觉地走到了江妩的帐外。
今夜月朗星稀，草原上的嫩草也开始发芽，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难道她真对谁动了心？
整天在这营帐内日对夜对，若是容貌生得好，加上性格讨喜，似乎也是无可避免的。
如是想着，周祁年掀开了帘帐，好巧不巧江妩正在给一个伤了腰的患者换药，这患者的腰几乎折了，完全没有力气翻身，只能是江妩一手托着他的背，一手取下缠着的纱布。
这个动作，从周祁年的角度看过去，就好像是二人住紧紧相拥一般。
周祁年想都没有多想就大步走了过去，不动声色地接过江妩手里的活，亲自抱着那人。
“这些体力活怎能你一个人做？”
江妩累得满头大汗，见周祁年帮忙也没功夫招呼他，在周祁年帮忙下，很快换好药。
她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才开口：“就我跟韩大夫两个人，我不做，难道让他做？”
周祁年心里有些愧疚，她在救死扶伤，自己却还在猜忌。
“小柳医师，多谢你，有了你的帮忙，我感觉好多了。”
“没事，你尽快好起来，回去见你的媳妇儿，她肯定还等着你呢。”
周祁年看着江妩柔声细语地跟士兵说话，瞬间觉得江妩刚刚对自己的语气太冷漠了。
他趁着江妩起身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跟我出来一下。”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江妩松开了周祁年的手，语气说不出的淡漠，全然没了刚刚跟士兵讲话的柔和。
周祁年蹙眉，态度很是强硬：“必须当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