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必须,江妩此时最讨厌的字眼就是必须。
哪儿有那么多的必须。
所以江妩没有动,就那么直勾勾看着周祁年,眼神里带着毅然决然。
最终还是周祁年态度软了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麻烦小柳医师跟我出去一趟。”
江妩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我这边还挺忙的,所以请督主就在帐外说吧。”
话里话外都极为生分。
周祁年也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只能妥协,“行,你先跟我出来。”
江妩不紧不慢收拾完手里的药材,才走出帐外。
周祁年早已站在离营帐十米开外的草地上,身形颀长,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弥漫了一层雾色,格外清隽潇洒。
江妩压了压胸口那股浊气,走到了周祁年面前,“说吧,有什么事。”
周祁年转过脸看了一眼江妩,小心翼翼问道:“你在生气吗?”
“我哪儿来的气?再说了,有气也不敢往督主您的身上撒。”江妩客客气气答道。
周祁年摇了摇头,伸手就想去替江妩整理一下碎发,谁料被江妩偏头躲开。
“督主,人多嘴杂,小心行事。”江妩看似为他着想般说道。
周祁年自嘲一笑,心道:你还真是会跟我添堵。
“跟我一起回去。”
江妩立刻摇头:“不回去。”
“受伤的士兵也有那边的人,我怕会对你不利。”
“没有人会在意我一个小医师,督主贵人事忙,还是尽快动身吧。”
说完,江妩扭头就要走,却被周祁年抓住衣角。
“我到底哪儿做错了?你给我一句痛快话。”
周祁年的语气有些委屈,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两个人,能坐在一起闲聊,今天怎么就这么淡漠疏离。
不管怎么样,先认错准没错。
江妩扭头,平静说道:“督主不会有错,我只是很想积累些经验,精进医术,所以选择留下,至于你的伤,我已经把药方交给了方霖,他会督促你吃药。”
周祁年心里那种不安的情绪瞬间笼罩全身,他听出来了,江妩是在跟他划清界限。
“只是想留下精进医术?没有别的考虑?”周祁年追问道。
江妩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只想精进医术。”
话说得坦坦荡荡,让周祁年无法反驳。
可让江妩一个人留下面对那么多男人,他做不到。
“韩大夫留下即可,回京后我给你找个比莫离更厉害的师父。”
“不用麻烦了,我只认莫离一个师父,她已经把毕生所学交给我了。”
周祁年胸口那股烦闷的气息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了,“柳晓,你可知整个军营都得挺我的,包括你们军医处,也归我管。”
江妩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她忍着没出声,等着周祁年的表态。
“你,也归我管,我安排你走,若有抗令,那依军法处置。”
江妩扯了扯嘴角,“督主还真是好手段,料定了我无法反驳,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我走了,那韩大夫得留下。”
“这是自然。”
“那不打扰督主休息,我回去了。”
江妩没有说多余的话,转身离开,心如同坠入冰窖。
这才是周祁年啊。
无论怎么变,他的强势是不会变的。
自己在他眼里,就是可笑的囊中之物吧。
周祁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又是得用这样的手段才能把人带走,刚刚那些话不是危言耸听,如果他不在此,难免那些人会有所行动,到时候谁能护住她的安全。
第二天一早,大军队伍出发回程。
江妩背着行囊出发的时候,一匹马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小柳医师,我这是缴获敌军的战马,有兴趣试试么?”
江妩抬头一看,是石头,冲他笑了笑,递过去了手。
石头打了胜仗很开心,一把就将江妩拉上马,侃侃而谈,“小柳医师,你可是不知道啊,当时我抢这匹马的时候有多凶险,对方还是个副将,虽然我也是个假副将,但是他的实力强过我,但我不服输!”
石头讲得慷慨激昂,就连江妩都仿佛看到了他在疆场的英姿,不由得眼眶有些湿润。
若是他爹娘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很欣慰。
十三营的弟兄们都知道石头跟小柳医师关系好,都无人在意他们俩同骑一辆马。
还是石头自己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对不起,我一时间得意忘形了,忘了你还是女子。”
江妩摇头,“在这里,我就是男子,也是你的好兄弟。”
石头虽然在前线杀敌,但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江妩的事迹,别看她小小的一只,什么都不怕。
不管是腿断了,还是伤口刺穿了,她都有办法处理,据说缝合伤口的技术比韩大夫还好,也很负责。
想到这,石头的脸有些红了,“我下马去,你骑马。”
江妩摁住了他的手腕,“不必,我走路就好,这仗打赢了,回去论功行赏,你就是有军功的将士了。”
石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借你吉言。”
方霖赶来后方的时候,刚巧碰到石头把江妩抱下马,他连忙凑上前,“做什么呢?”
石头解释道:“本想让小柳医师骑马走,她说她骑不惯,非要下来。”
方霖松了一口气,“那你脸红什么?小柳医师麻烦跟我走一趟吧,督主的病情又反复了。”
江妩本来不想过去,可这一路上只有她一个军医,她若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江妩只好背起自己的布包,跟着方霖往队伍前方走去。
石头看着方霖和江妩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瞬,才翻身上马。
周祁年正坐在马车里往后望着,视线范围内出现江妩之后,他才连忙躺下去,还特意将衣襟拉了拉,也不知道方霖出的馊主意能不能行。
说什么想让心肠硬的姑娘怜悯,那就只能示弱,最好是病得神智不清,看着支离破碎。
周祁年本来嗤之以鼻的,直到听到后方传来的消息,说江妩上了石头的马,他才决定出此下策。
死马当活马医,把人先骗过来再说。
江妩掀开车帘的时候,周祁年正咬着唇,面若含春般透着粉,有气无力地喊了句:“妩儿,你来了,我,我好难受。”
江妩看他一脸潮红的样子,还以为又发高热了,连忙爬了过去,替周祁年诊脉。
周祁年却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往怀里一带,借着马车的摇晃之力,将人圈得紧紧的,“我定是又做梦了,不然你怎会如此温柔。”
江妩能感受到周祁年那起伏的心跳,不像是假的。
她正欲伸手去探探周祁年的体温之时,马车忽然颠簸得厉害了起来。
周祁年的唇就那样擦过江妩的唇,而等到马车落定之时,二人紧紧相贴,周祁年有些贪婪地加深了那个吻,企图将那许久未品尝的甘甜统统卷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