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年的眼神太过犀利，饶是柳姨娘这么隐忍的性子，都有些怵。
她避开跟周祁年的对视，猛烈咳嗽了一阵，才有气无力说道：“没事别往娘家跑了，嫁出去了就好好跟夫君过，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周祁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像审问犯人一样，盯着柳姨娘，“柳姨娘，你到底在怕什么？”
柳姨娘看了眼手腕上被江妩戴上的佛珠，情绪有些失控。
她忽然扯下佛珠用力撕扯，想扯断那串佛珠。
无奈，她力气不够，佛珠依旧好好的。
柳姨娘索性把佛珠往地上一扔，拔高了音量，“我不喜欢这些东西，也从不礼佛，不相信轮回，督主请回吧！”
周祁年觉得这样的柳姨娘，才是真正的她。
以往只是觉得她性子很淡，待人都很温柔，逆来顺受，即使受了苦也从不抱怨。
现在想来，有的人装着装着，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他曾经还在想江妩那不屈服的性子究竟随了谁，反正是一点也不像江勉那能屈能伸的性子。
江妩对姨娘的行为很是不解，她捡起地上的佛珠，焦急询问。
可柳姨娘恢复了惯常的神色，淡淡说道：“江妩，回去吧，我在这里挺好的，他们什么都没克扣我。”
周祁年想着，吴氏还有求于自己，也不敢克扣她。
这次江妩回来，没能呆太久。
柳姨娘只跟她说了几句话便躺到床上去了，说自己乏了，需要休息，几乎是赶着她走。
江妩也不好再打扰，跟着周祁年回了别院。
回去的马车上，两个各有心事，一路无言。
周祁年在快到别院的时候提前下了马车，命令方霖将江妩送回去。
江妩在周祁年下马车之时握住他的手，面露担忧之色。
周祁年眉眼漾着笑轻轻拍了拍江妩的手，“等我回来。”
江妩匆忙收回手，她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竟然担心周祁年会有危险。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呢。
江妩平复着心情，顺道带了些点心和香膏，回到别院就往红秀的院子去了。
红秀伤愈合的很快，莫离送来的药膏非常好用。
这两天江妩没来，她都闲的出了毛病。
新来的小丫鬟没有以前的灵性，有时候自己说句玩笑话，对方也当真，导致她的生活无趣极了。
所以在江妩来的的时候，红秀特别热情。
“哎哟，妹妹，你还想着姐姐呢，这香膏我特别喜欢，这家点心也不错。”
江妩笑了笑，她不爱吃点心，但很乐意看别人吃。
红秀看着点心，脑海里闪现的画面是周祁年那日喂江妩的那一幕。
心里有些吃味，刚拿起来又放了下去。
江妩问她为什么不吃？
红秀说：“刚喝了药，肚子太饱了，在这都快闲出毛病了。”
江妩让春梨拿来了纸笔，写下：不如我教你做香囊如何？
“那玩意不就是缝起来的小布包吗？有什么好学的。”
红秀在风月楼，学的都是琴棋书画及闺中秘术这类能取悦男人的。
香囊这种闺中女子喜好的，她一概不喜欢。
她的手还得好好养着呢，可不想被针刺。
江妩笑着摇头，提笔写下。
【想做好香囊，需按不同人的需求配好药材，再佐以不同的花，以达到散发异香的目的。】
“哎呀，我的好妹妹，你就别折磨我了，我坐不住的，我宁愿唱曲儿也不愿坐着绣花。”
江妩与红秀的性子天差地远，自知没办法强求，便只好写：【改日我做一个送给你。】
红袖眨巴着眼睛，挽住了江妩的胳膊，“督主最近在忙什么？”
江妩摇了摇头。
“不是早上才陪你回了江府吗？你没问？”
这下轮到江妩吃惊，红秀如何得知自己回了家。
红秀轻描淡写地说：“这里的丫鬟无趣极了，终日只会告诉我谁进来了，谁走了，谁又去哪了，再详细的就没了。”
江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提笔写：【姐姐若是呆的无趣，不如搬回督主府，跟别的姐妹还能有来往。】
红秀噘嘴，“我才不去呢，石雅比这些丫鬟更无趣，南宫雪心眼子比蜂窝还多，我省得折腾。”
没别的办法了，江妩只好写：【等好了出去转转。】
红秀也想出去，她更想周祁年陪着自己，自己私下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总该犒劳犒劳自己了吧。
江妩待到日落西山，在红秀房间用完膳，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期间还考了几句江小年学的功课。
人都走后，江妩坐在桌旁，按部就班地看医书，把需要问的逐字逐句记了下来，决意改天去找莫离问清楚。
这一夜，周祁年并未如约而至，江妩挑灯夜读到了子时，实在撑不住了，才被春梨劝去睡下。
接下来的几天，周祁年都未归来。
闲来无事的时候，江妩便在做香囊。
上次给莫离送过去的，她说很好用，还管她要了配方，说要配一味安眠药出来。
能被师父夸赞，江妩自然是开心的，接连做了好几个不同类型的香囊。
江小年腰间挂了个宁神的香囊，红秀的床头摆了个安眠的香囊。
就连春梨都收到个能散发好闻腊梅香的香囊。
用剩下的材料多做了个香囊，江妩索性让春梨拿去送给于总管。
于总管拍起马屁来，可谓是吹出了花。
“哎哟喂，小姐这香囊真是妙不可言啊，老奴轻轻一闻，神清气爽，再一闻，精神矍铄，真是手巧啊。”
这话任谁听了都会开心，江妩也不例外。
但再见到周祁年的时候便没有那么开心了。
好几天不回家的周祁年一踏入房门，就一直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妩不敢上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待他想说的时候应该自然会说。
于是，江妩也安静坐着看书，与周祁年中间隔了好长一段距离。
自然没看到周祁年此时的胸口在剧烈起伏着。
他从莫离那里回来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绣着莲花纹样的香囊，本该是自己的，为什么就在那里出现了。
带着这疑问回来了别院，去给红秀交代事情的时候，发现她的房中也有一个。
周祁年甚至还问了句：“你这香囊倒是挺别致的。”
红秀毫不藏私，“妹妹做给我安神的，督主若是喜欢可以拿去。”
周祁年当然不会拿，他等的是江妩亲手做给他的那一个。
别人的，再好也不是给自己的。
最气的是，他来江妩这里的途中遇到了于总管，盯着他腰间的香囊看了好一会，确认是江妩做的。
那狗奴才居然向自己炫耀了起来。“哎哟，督主你可是不知道，这香囊比外面买的好多了，这个季节竟然能配出这么好的味道，江小姐蕙质兰心啊。”
周祁年来回想了好几次，自己最近已经在尽量弥补了，就不配得到一个香囊吗？
给他气得阴阳怪气了起来，“江妩，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江妩手中的笔一顿，他忽然这么严肃，是要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