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看了一眼江妩,嘴角扯了扯,“听说沐浴佛光,人便会精神些,我最近常感觉有些疲累。”
江妩很快收拾好了惊讶的表情,重重点了点头。
车夫是她临时雇的,对西山的路不太熟悉,一直走到了晌午都没到。
日头正甚,江妩怕姨娘坐累了,便提议休息一下再出发。
李大娘把包好的干粮拿了出来,一一分食。
江妩没什么胃口,抱着小猫坐在了树下,仰头喝了一口水之后,依稀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眨眼间,那个身影便消失不见。
江妩自嘲一笑,他怎么可能跟过来。
本来他们就没什么感情,哪儿有那么难舍难分。
周祁年原本打算让方霖护送江妩,也顺便掌握她去了哪里。
可到头来还是不放心,自己跟了过来。
果不其然,路上跟踪江妩的,不止一路人。
他解决完了两拨人后,旧患有些复发,正打算休息一下,却发现江妩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为此周祁年不得不靠在树后,屏住呼吸。
两个人只有一棵树的距离,却好像天各一方。
江妩喝完水之后,揉了揉团团的脑袋。
它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真是只懒猫。
看着它,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江妩又将团团搂得紧了些。
周祁年的余光扫到了这一幕,心里默默念着:你这只死猫,最好给我好好看着她。
而后,更加羡慕的是能完完整整躺在江妩的腿上的猫。
罢了,眼看着离西山不远,应该不会再有人跟着了。
周祁年也是时候离开了。
江妩起身之时,往后看了两眼,那里空空荡荡。
“姐姐,上车了。”
江小年的声音传来,江妩转过头跟了过去。
到了平经寺,柳姨娘说明了来意,正好寺庙的斋房还有两间空余。
“施主,你们这么多人,恐怕住不下,再加上我们寺里目前有贵客,怕人多嘈杂。”
江小年瘪了瘪嘴,“什么破庙,规矩那么多。”
“小年!菩萨面前保有敬畏之心。”
江小年耸肩,“那现在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江妩。
江妩当机立断,冲着春梨比划道:你带着小年和你娘回去住东篱路。
江小年立刻拒绝:“不行,我要在这里陪你们,我是男子汉,有保护姐姐和姨娘的义务。”
柳姨娘弯了弯唇,揉了揉江小年的脑袋,“你才几岁啊,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才能更好的保护你姐姐。”
江小年嘴撅的老高,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
春梨也有些担忧地看向了江妩,“山上清苦,我怕小姐吃不消,还是我留下来吧,让我娘带着小年下山。”
“这都什么人啊?在大门口推推攘攘像什么话,还不赶紧赶走!”
这个声音!
江妩猛然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虽然没有了华丽的衣衫和精致的妆容,仍旧能看出来她的贵气。
薛贵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妩下意识地挡在了姨娘面前,生怕薛贵妃发难。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啊,小门小户的人家,真是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薛贵妃盛气凌人地扫了一眼江妩身后,毫不客气地指了指:“跟这群下人维持这么好的关系,你就是这么拉拢人心的?”
薛贵妃极为不耻地啧啧两声,“下贱胚子。”
柳姨娘拉开江妩,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这样说我的女儿。”
薛贵妃故作夸张地捂着嘴,“哎哟,你就是她的娘啊?我说呢,长相平平,还总是做勾人的狐狸精,原来从你这里学来的啊。”
柳姨娘气得嘴唇颤抖,她没有做过勾人的狐狸精。
她生平做过最荒唐的事情,便是故意睡到了江勉的床上,借着江家老太太的威名,让江勉认下了这个女儿。
她行得正、坐得端,从未做过那些低贱之事。
江妩连忙拉住了姨娘,薛贵妃即便没穿锦衣华服,那也是贵妃。
即便现在看上去像是落难了,可平头老百姓怎么斗得过她。
薛凝芝眼尖地发现了江妩手腕戴着的那串平安扣,眼睛咕噜一转。
她扭头离开,还不忘呛上两句:“小师父,一会我去听佛经可不想再见到这些人。”
小和尚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是,贵人慢走。”
“我都给你们说了,近日有贵客,若是你们做不到安安静静,那便请回吧,庙小容不下大佛。”
江妩看向姨娘,姨娘的心情明显很差。
为此,江妩只好把春梨拉到一旁,好说歹说,春梨才同意了下山。
前提是,她先帮江妩收好。
江妩手写了一封信,让春梨交给莫离,将来也许需要药材,只能让莫离帮忙送一趟。
安顿好一切后,江妩扶着姨娘睡下,自己则到客房专属的小厨房给姨娘熬药。
正巧遇到了薛贵妃身边的宫女也在熬药。
“你放远一点,别跟我的搞混了。”
江妩皱眉,薛凝芝的那副药是保胎药,怀着孕还发这么大的脾气,真是难为她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明明怀着孩子,怎么好好的宫里不住,非要到这里来受苦?
宫女狗眼看人低,霸道地占着厨房,不让江妩用。
江妩累了大半天了,还要在这里等着,心里早已有些不悦。
偏偏她不能说什么。
只能等。
“这厨房,我们今天会一直用,你实在想煎药,就去问小师父借用一下男客房那边的厨房。”
江妩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
好不容易辗转到别处熬好了药,端回来的时候,被薛贵妃“不小心”打翻了。
她仰头看了一眼薛凝芝,表情有些绷不住理智。
薛凝芝故意抄着手,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平安扣,“莽莽撞撞,就你这样的,在我宫里早死八百回了。”
江妩的目光锁定在了薛凝芝的手腕上。
平安扣沾了点点血迹,是她当时送给周祁年那一串。
薛凝芝顺势晃了晃手腕,“怎么?看上了?我可告诉你,这是他特意给我求的,说是开过光,要保我和腹中胎儿平安。”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原来自己所送的东西,不过是拿去做顺水人情的。
江妩垂眸,默默去地上打翻的碗。
“身份卑贱的,一辈子都只能做伺候人的活,怎么也没办法飞上去变凤凰,别以为自己得了两天宠,就真实的到他这个人了。”
薛凝芝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凝芝,你过来,我有话给你说。”
江妩的手一顿,被碎裂的碗口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