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妩那颗悬着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不要!不可以!
江妩想去抓住薛影的胳膊,可惜为时已晚。
薛影已经一掌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正是周祁年刚刚呆的那间。
江妩连忙跑到他旁边站着,环视一圈,没有看到人才松了一大口气。
薛影皱眉,方才声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怎么会没有人。
江妩拽了拽他的胳膊,摇了摇头:【这里没有人,我刚刚来的时候就没有人。】
薛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疾步走到刚刚停留那间房的左边。
一脚踹开了房门后,发现有位僧人正在房间中央打坐。
薛影瞧见那僧人睁开了眼,冲他吼道:“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你胡来,咳咳咳。”
那僧人又开始咳嗽了。
薛影的眉头松了松,他知道平经寺有个习俗便是生病之人需单独住,算是一场修行。
想到这点,薛影的心才落下,退出房间后,他转头看向江妩,“在这里等我。”
江妩乖乖点头。
薛影伸出食指和拇指,在她光洁白皙的脸蛋上拧了拧,力道不大,态度却很亲昵。
“当初这么听话不就好了,我可以一直护着你,现在若是被皇后发现,我也护不住你。”
薛影这人,有一说一,从不说大话。
江妩那时候不知道,他的优良品性也就剩这一个了。
薛影握着刀打算离开之前,俯身在江妩的耳边说道:“你这个样子很乖,我很喜欢。以后我叫你小乖好不好?”
江妩心里只记挂着周祁年,都没听清薛影讲什么,就点了点头。
薛影心里一软,揉了揉她的脑袋,“真乖。”
江妩亲自送薛影出了小门,趴在门缝上确认他走了之后,才折返回去。
周祁年已经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方霖有些担忧地向江妩汇报着:“刚刚他要推门的时候,我跟督主藏在了房梁上,你不知道有多惊险,督主的血差点就滴下来了!还好那会你灵机一动,拉开了他。”
江妩那里哪是灵机一动,只是想拽着薛影离开,不能跟周祁年正面相撞。
但薛影自己先走了。
江妩手指有些颤抖地碰了碰周祁年的额头,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周祁年正在发高热。
受这么重的伤,再发热,病情就会反复。
她曾经经历过,虽然伤势没有周祁年那么重,但是滋味很不好受。
江妩让方霖去打一盆水来,自己则将刚刚得来的平安扣系在了周祁年的腕上。
她捧着周祁年的手,闭眼认真地祈祷着:【让他好起来吧,佛祖,求你了。】
她第一次如此卑微地求佛祖庇佑,也是江妩唯一一次希望佛祖能显灵。
方霖打回来一盆水,江妩连忙拧了一把帕子,帮着帮周祁年擦拭身子,企图降温。
时不时还要看一眼门外,心里期盼着莫离能早些回来。
眼下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入夜看有没有机会逃走。
如果禁军一直守着,她便不能离开。
就在江妩替周祁年擦拭第二遍的时候,外面中庭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
方霖正想说话,被江妩做了个噤声手势阻止。
她耳力不错,能听出来有个妇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愉悦。
“本宫就不能住这里了?”
“皇后娘娘,师叔今日闭关选择在此地,旁人不能打扰。”
“本宫今日得了一支签,正好想找悬空大师解签,要么你把他请出来,要么,我自己进去。”
皇后默认里面呆着的人就是悬空大师,一副要掀开小和尚自己进去的架势。
小和尚年岁小,没经历过这些,师父跟师叔都不在,凭他的力量没办法拦住这么德高望重的人。
“灵玉,让贵人进来吧。”
这声音穿透力极强,明明音量不高,却穿过了房间,传到了中庭,让一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江妩不得不暗叹道:这人的功力得多强?
方霖也有些痴了,低声嘟囔了一句:“这怕是个绝顶高手吧。”
这就是悬空大师吗?她记住了。
石雅一再给她推荐,想让她见一面的大师。
但出家人都讲求缘,等将来有机会,兴许能见上一面。
江妩继续帮周祁年擦拭着身体,只不过把动静压得更小了。
方霖见江妩都出了汗,接过她的帕子,“我来吧,你休息会。”
而后,门口传来了声音,“这屋是有人?薛影你怎么做事的?没清理干净?”
皇后有些不悦,薛影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刚刚明明不是让江妩在这间屋子等的。
他埋头复命:“寺里常有僧人修行,不便叨扰,闲杂人等确实已经清理干净了。”
皇后冷哼一声,“退下吧,本宫有事要找大师。”
薛影暗自咬牙,只敢听命撤走,临了,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那间屋子。
皇后正想推门而入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声音,“施主,这间屋子没人。”
皇后转头看向眼前的人,“你不是悬空大师?”
“悬空修行,不拘泥于在寺内,已经出发去云游了。”
“那你是?”
“贫僧法号悬净,是他的师兄,也是平经寺的住持。”
皇后双手合十作了一揖,“原来是悬净住持,久闻大名,失敬失敬。”
“施主有何心事?”
“我想让你帮我看看,那位爷在民间是不是有私生子女?”
这句话太过震撼,以至于门内的方霖和江妩同时捂住了嘴。
那位爷的名讳就连皇后都没叫出来,但所有人都明白是万岁爷。
皇后娘娘为何要来找和尚解签算?而不是自己派人去打听?
江妩疑惑地看了一眼方霖,罢了,他那副偷听八卦的样子也不会知道。
江妩忽然想起之前在风月楼听到了李妈妈提起自己是谁的私生子,结合之前皇帝对自己的态度。
难道她真的不是姨娘亲生的吗?
不,不可能的!
姨娘跟她相依为命,若自己不是姨娘亲生,她何须受苦。
江妩的脑子乱成一团,一瞬间陷入了迷茫。
屋外的大师没有回话,她自己先乱了方寸。
这一切的一切,是在暗示自己的身世不清不白吗?
自从那日陛下见了自己,就立刻让周祁年查了江家。
如若不是跟自己密切相关,就凭爹爹做官谨小慎微的脾性,不可能被人抓住足以抄家的把柄。
江妩猛然抬头,还有一种可能。
她不是江勉的女儿,是姨娘跟别人有染生下了自己,为了躲避那人,她故意营造出爬上江勉床的假象,在祖母的庇佑下生下自己。
可这也太荒唐了,姨娘那样温吞的性子,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还在主家眼皮底下演了一出瞒天过海。
“施主,按签文来看,那位爷并无私生子,不过即将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