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妩被嬷嬷扇得嘴角渗出了血，手臂的烧伤还没处理，脚踝已经肿得不像话。
嬷嬷看了一眼薛贵妃，像是在寻求指示。
薛贵妃摆了摆手，“拉下去吧，我先见陛下。”
门推开，身着龙袍的天子跨步进来，薛贵妃立刻跪在地上。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妃快起，今日这舞颇有深意，朕特意趁着宴席散了，立刻来找你了。”
薛贵妃眸色一亮，今日行宫的除夕宫宴是陛下特意安排的，所有贵妃都没有资格出席，所以皇帝只带了皇后来。
薛贵妃本来没资格，瞒着陛下搞了这一出，原以为陛下会责怪，没想到他竟是撇下皇后来了自己房中。
“还望陛下恕罪，今日臣妾这舞是偷偷练习的，就怕皇后姐姐不同意臣妾抛头露面的，所以都没敢跟她说。”
“爱妃以后还是只跳给朕看便好。”
皇帝搂住了薛贵妃的腰，正欲将她带到榻前，忽然看到了地上的血迹。
“这是何物？”
薛贵妃连忙抓住了皇帝的手，“陛下，臣妾刚刚不过处罚了一下不听话的奴才罢了，没什么大事。”
说这话的时候，薛贵妃还故意弄掉了裙纱，露出香肩。
皇帝自然而然地搂住她的肩，“怎么个不听话的？为何不直接杀了？”
薛贵妃倒是想直接杀了，不止一次。
如果不是因为皇帝突然造访，她也许下一步就是打算拔掉江妩的指甲了，最后再慢慢折磨致死。
“爱妃，刚刚与你合舞之人是谁？”
薛贵妃脸色一变，“陛下问她做什么？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舞姬罢了。”
“朕看她挺眼熟，想问她几句话。”
薛贵妃眸色一转，“陛下想问她什么，等明儿臣妾找到她就问。”
天子的心思，岂是旁人能猜的。
薛贵妃知道自己今天操之过急了，果不其然那句话之后，皇帝的脸色就凝滞了一瞬。
薛贵妃连忙找补，揽着皇帝的腰，往他怀里蹭了蹭，“陛下，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要为了旁人而冷落了臣妾嘛。”
往常薛贵妃只要这样一撒娇，皇帝定会立刻拉下幔帐，与她颠鸾倒凤一番。
但今天，皇帝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薛贵妃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小心翼翼打探着：“陛下可是瞧上那个小舞姬了？我这就命人去把她找……”
薛贵妃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捏住了下巴，“朕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你乖乖听话，安分守己最好。”
薛贵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皇帝。
她吓得连连点头，皇帝才慢慢松开了手。
“把她叫出来吧，都有人看到她进了你的房了。”
皇帝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薛贵妃，薛贵妃被逼无奈只能让嬷嬷把人带出来。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已经抬不起头的人，皱了皱眉。
“谁让你把她打成这样的？”
这语气，好像是在怪薛贵妃。
可从前皇帝从来不会管这些琐碎的事情。
“回禀陛下，此女手脚不干净，偷拿贵妃娘娘的饰品，所以才会命老奴教训她。”
“把她的头抬起来。”
嬷嬷看了一眼薛贵妃，薛贵妃点了点头。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皇帝都能看上一个舞姬，还是一个被自己压着打的舞姬。
她实在是想不通，江妩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人都围着她转。
周祁年是，现在皇帝陛下也是。
她是在身上下了什么蛊吗？
薛贵妃愤愤然想着，心里已经开始计划怎么让江妩死了。
上次因为听到消息没有打探清楚就贸贸然行动，让她侥幸逃脱，留下个妓子垫背。
这次，她不会这么好运了。
皇帝仔细观察了江妩好一会，很难在她红肿还流着血的脸上看到熟悉的神情。
明明刚刚在台上，有那么一瞬，他仿佛看到了前太子。
他的那位好哥哥，也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
如果他不死，也轮不到自己继承大统，登基称帝。
“再近一点。”
皇帝一开口，两个嬷嬷便架着奄奄一息的江妩来到了皇帝的面前。
那张脸，肿的实在是没办法再看。
就在皇帝打算招手让人拖下去的时候，江妩忽然睁开了眼，直勾勾看着皇帝。
就是这个眼神！
皇帝忽然站了起来，指着江妩：“你是谁？混入此地究竟有何目的？”
薛贵妃被皇帝这一幕给惊呆了。
原来他不是看上了江妩？而是要发难？
江妩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牙齿缝都是血迹，看着极为阴深可怖，像是地狱里的恶鬼来索命了一般。
皇帝忽然伸手去掐住了江妩的脖子，嘴里嘟囔着一句旁人听不懂的话。
江妩也不懂，自己怎么就这么有福气，能得到皇帝的杀招。
他的力气极大，江妩很快便不能呼吸，红着脸盯着他。
薛贵妃忽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陛下，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是侍郎府的庶女。”
皇帝转过脸，双眸猩红，“你说什么？侍郎府的庶女？”
薛贵妃点了点头，“是的，名字叫江妩，是个哑巴。今天江勉也来了，陛下大可去问问便知。”
皇帝收回手，江妩大口呼吸了好几口，才缓过劲。
“你又如何得知？”
薛贵妃只能随口提到周祁年，“周公公最得宠的外室，我自然是知道的。”
皇帝这才反应过来，当初周祁年要纳这庶女进房，还特意知会过自己。
原来只是个庶女。
是他小题大做了吗？
只是为什么此女的眼神与那人这般相似。
皇帝站直了身体，薛贵妃眼尖地替他整理了衣衫。
江妩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歹也是周公公的人，臣妾给她教训不过是想替周公公敲打敲打后院之人，没想到陛下也对她起了杀心。”
皇帝斜睨了薛贵妃一眼，“朕起杀心？”
薛贵妃连忙打了自己一巴掌，“臣妾胡言乱语，陛下不过是在教训一个下人而已。”
“教训下人用得着朕亲自动手？”
薛贵妃听出来了，陛下搁这置气呢。
这种时候，就适合不说话，慢慢讨好他就可以。
只是今天江妩的人还在这，薛贵妃也不敢再提什么建议，只好等着陛下的发落。
江妩这条命只能捏在她手里，她还要借此拿捏周祁年。
可皇帝久久不动，良久才开口，“把她扔到东陵阁去。”
外头站着的太监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东陵阁可是前太子意外被烧死的地方啊，据说冤魂无数。
把这一个弱女子扔过去，能熬过今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