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信号弹发出之后,驻扎在山脚的各大派震惊了,他们纷纷聚集在一个帐篷内议论不已。
常峰当见到那枚信号弹后心里的恐惧更大了,晓婷已经失踪一整天了如今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独自进山了,这丫头怎么就问问他的意见,还是她以为他会阻止她的行动?难道慕容俊阳在师妹心目中的位置就那么重要吗?那信号弹是峨眉派的信物,可眼下只见净清师太怡然自得的坐在大厅之中,他更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师太,听说小云儿也进山了,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呢?”他盘问道。
净清师太看了常峰一眼不回答,倒是严易冲着急了,他捉住常峰的衣襟问道“你说小云儿也进山了?”难怪今日整天不见踪影,那个丫头怎么就那样不让他安生,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不行,我得赶紧进去救人,要是让魔女发现她们就糟了。”常峰推开严易冲就往帐外走去,这时蛮萨也跟着出去了。
严易冲自然也跟着追出去,却被左藤抓住“师兄,山里遍布剧毒,你一去凶多吉少啊。”
“师弟,你就留守在这里我去去就回,如果回不来那武当就交给你了。”话末他转身离开。
净清师太看着那三个人离开的方向冷笑几声,左藤不解的问道“师太,山里还有你最爱的徒弟,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
“就让他们先探清楚情况,牺牲一个徒儿能换来百年平安,何乐而不为?你师兄要是回不来那么这武当第一弟子的称号还不就是你的了?”她的一番话让左藤哑口无言。
三人来到溪流前常峰转身对蛮萨说道“大师,这一去生死未卜,你就不要跟我们去了。”
“废话少说,老夫跟定你了。”蛮萨坚决不回,常峰看向严易冲。
“不用劝我,你有你想救的人,我也有,咱们彼此彼此。”
常峰不再说话,而是带头朝溪流对面走去,这时后头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们“喂,你们就那样过去啊?”
布君凡跑步上前,“这是我这几日研制出来的解药,你们先服下。”他这几天都隐居在客舍里日夜专研终于在今夜将解药调好,谁想到就看见那枚信号弹了,他没多想带着研制不多的解药就赶来想要救人,正好碰上他们三个。
“是你?”严易冲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当日逃出翠羽山的人,原来他真的研制出解药了。
“当然是我,别废话了,大家都是为了报仇快走吧。”布君凡带头越过了溪流直闯翠羽山。
夜色中山风呼啸,云雾弥漫让人分不清方向,不知道走了多久,常峰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他停住了脚步说道“我们进来多久了?”
“大约一个时辰了。”严易冲答道。
“一个时辰?你们难道不觉得我们在原地踏步吗?走了那么久依旧走不到出事的地方。”常峰这样一说所有人的警觉性都起来了,蛮萨看着四周的树木。
“这树林有问题,翠羽山果然是翠羽山,大家紧跟着我的脚步,踏错一步我们别说是救人,就是自己也逃不出去。”
这时深林里传来女子刺耳的笑声,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那白衣身影已经站在面前了。紫衣并未用纱巾蒙面而是笑意盈然看着蛮萨“不愧是有些江湖阅历的人,竟然能堪破这里的行阵。”
“妖女,快将人放出来,否则我绝不饶你。”严易冲厉声道,却被紫衣迎风一掌,飞身离地,吐血不止。
紫衣看着布君凡冷声道“当日放你走,如今你竟然恩将仇报,他们体内的解药是你研制的吧?我真后悔当初没一掌杀了你。”她目光移向常峰,这算是故人了,“华山派不是盛传不干涉我罗刹宫之事吗?你如今身为华山掌门闯我禁地,是要撕毁你师傅的誓言吗?也罢反正你们各大派都是不讲信用之人。”
“妖女,你盗走老夫的寒冰玉床,老夫绝不饶你。”蛮萨可没时间听她废话,上前便欲取紫衣性命。
“哈哈,有本事你就来拿。”紫衣纵身一跃这是故意要引走蛮萨,在这里他们势必要一决生死。
“不,紫衣姑娘,求你别伤他。”常峰自知蛮萨绝非紫衣的对手,他急忙追上去,布君凡跟严易冲互看一眼也追了上去。
只见那两人边打边斗,山石滚落,狂风呼啸,林间的叶子似乎也快被两人折断了。那场暴风让常峰三人几欲睁不开眼。
这百年的恩怨如果得不到彻底的解决,只怕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牵扯进来。
紫衣一掌击退蛮萨但却并没要他的性命,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蛮萨。
这妖女的功力竟然如此高强,当今世上只怕是无人能敌,但她为何不杀他?蛮萨疑惑的看着她“你为什么不杀我?”
“你永远都得不到寒冰玉床,你很清楚山脚下那些武林人的目的跟你一样,都想得到这件稀世珍宝,你以为你能将寒冰玉床带回天山吗?”此言一出,只有严易冲不自觉的低头不语。
“你们武林的争斗老夫我管不了,但是谁要是想染指寒冰玉床,老夫就要谁的命。”蛮萨不服的挣扎起来,常峰急忙跑过去搀扶,他看着紫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眼前这个曾经跟武林盟主海誓山盟的女子,他实在是想不出她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
紫衣摇摇头,转身就走,布君凡赶忙追上,“你这妖女给我站住,你到底把那两个姑娘藏哪里去了。”
“林子就这么大,你们就慢慢找吧。”空中只剩下紫衣留下的声音,布君凡回头看着严易冲跟常峰“这林子到处是机关,我们该从哪里找啊?再说天都亮了。”
“跟着我走。”蛮萨由常峰搀扶着一步步走向森林深处。
山峰之上,紫衣立在大殿之巅看着山脚之下那如同蚂蚁的帐篷人影耸动,她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这百年的仇恨又岂是说解就能解的?她心中既不想伤及无辜但是那是武林中人却步步紧逼,逼的她不得不出手,这场注定尸横遍野的灾难真的就只在她的一念之间吗?
“怎么?你心软了?”紫衣闻声回头,来人竟然是失踪多时的师叔碧云清。
“师叔?你不该回来的。”她没有惊讶,因为紫衣心里明白一旦罗刹宫有难,碧云清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但是江湖上的纷争如此之多她真的不想再让更多的人牵扯进来。
“你师傅在世前曾经跟我说过,你是最有能力成为罗刹宫下任掌门的人,但是你最大的弱点就是‘仁慈’,紫衣你要明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方才你不该放了那个蛮萨,他在西域熟知我中原各种阵法,你让他在翠羽山中行走自如,迟早会引来灭山之祸。”碧云清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但是紫衣紧紧是摇摇头,她抬起自己的双手默默说道。
“师叔,弟子的这双手早在华山战役的时候就沾满鲜血了,死在弟子手里的人数不胜数,我真不想再杀人了,死的人越多这结下的仇永远没办法解开了。”
“自古强者王,败者寇,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这就认输,实在不配当我罗刹宫弟子。想你祖师当初创立罗刹宫就是因为世间有太多不公平的地方,男人三妻四妾,吃喝嫖赌就是天经地义,却对女子勒令三从四德,死守贞洁牌坊,这世界女人就只能是男人的附属,在男人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女人的立足之地,罗刹宫就是要向世间证明:那些男人能做到的事,女人也一样可以做到,而且比男人做的更出色。”
紫衣看着碧云清,“我一直都认为世间男女存活着就必定是有他们自己需要完成的事情,各善其职,各为其主,即使女人成为武林之主那又如何呢?她依旧不会幸福,不会快乐,相反的她还要天天担心武林各派的暗算,她爱的人永远无法在一起,这只会是痛苦。师叔,紫衣真的想结束这场战争,我真的不想再杀人了,自从我爹娘惨死之后,我想了很久,我在想如果我步上我娘的后尘我会得到什么,如果结局是跟他们一样,我宁可亲手改变这一切,拥有绝世武功又如何,我最后始终无法保护我爱的人,我想珍惜,想拥有的一切并不会因为我的绝世武功而安然无恙,我能保护他们的唯一出路就只有平息这历代的恩怨,让仇恨不再继续。”
碧云清瞠目结舌的看着紫衣许久,半响她才苍凉的点点头了,“既然你主意已定,那么师叔就不再勉强你了,不过身为你师叔有些话我还是要提醒:有些仇恨不是你说结就结,放下就能放下的。”
“我知道了,多谢师叔提点。”紫衣颔首。
“也罢,这是你的时代,山脚下的那群人要怎么解决都随你吧。”说完便消失在翠羽山中。
紫衣看着山脚下那耸动的人影,心中缠丝百结却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段晓婷一觉醒来发现身上披了一件外套,柴火已灭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才看见眼前正站立着一高大的身影,定睛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慕容俊阳。
“俊哥哥?真的是你,你没走?”她立马站起来有些欣喜若狂道。
慕容俊阳仰望着天上刺眼的阳光,缓缓回头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有了慕容俊阳的带领,他们一路顺利来到后山隐秘的山道处,随着枝叶杂草散去后在一遍空旷的草地上段晓婷发现了那黑漆漆的山洞,她狐疑的看着慕容俊阳满脸不解。
“里面会有你想要的答案。”慕容俊阳却是率先走进山洞里,刚一踏进寒风袭来,段晓婷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她怎么感觉好像走进了一个万年冰窖里了?感觉手脚已经僵硬的不是自己一般。越深入的走进那股刺骨的寒风便是更加猛烈,段晓婷裹紧慕容俊阳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开始牙齿打颤,但是等走到密室的尽头却是一张巨大的寒冰玉床,难道这就是江湖上人人渴望得到的珍宝‘寒冰玉床’?真的在翠羽山里,而躺在冰床上的人却令段晓婷花容失色,她趴尽病床边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依旧熟悉的容颜,“爹?真的是爹?怎么会?为什么?”
“江湖上的人都把寒冰玉床给神话了,它不过就是一张能抗腐蚀的冰床罢了,不过紫衣当初为了得到它差点送了性命。”慕容俊阳缓缓说道,直到段晓婷开始凝神静听的时候他才又继续说下去“还记得那一天她突然出现在华山派吗?那个时候其实她只有七日性命,但是她依旧来了,所有人都说紫衣盗走了稀世珍宝,可是这寒冰玉床藏在天山之上引发的血案还少吗?多少武林豪杰独上雪山,却无辜丧命于寒冰床守护神兽脚下,这世间的是是非非,黑黑白白又岂是单凭肉眼能看得清的,她曾经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你,但是她没有这么做,那是因为紫衣心里很明白你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晓婷,很多事我不说你不会明白,紫衣她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她终究还是你姐姐。”
段晓婷跪坐在地上看着那依旧面目端详的父亲,难道她做错了吗?正邪本就不两立,但是为什么她最爱的两个男人都纷纷移情魔女?
“婷妹……”慕容俊阳正想安抚她的情绪,段晓婷却用力的推开他,“不要靠近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一定是你们合起来骗我的,自古正邪不两立,我永远都不会承认她的,永远不会。”她喊完拼命朝洞外跑去,有太多的信息充斥着她的脑海,她需要时间去慢慢理清,她需要空间好好思考,这一切转变的太快了,她一时间难以承受。
常峰搀扶着蛮萨与严易冲,布君凡等人好不容易来到一空地处眼前那个渗透着寒风的山洞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蛮萨的目光由最初的起疑到震惊再到恍然大悟,他失声叫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此话一出三人皆惊讶的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难道说天下闻名的寒冰玉床就藏在这个山洞里?这件稀世珍宝可是让江湖上无数奇人异士费尽心思甚至付出性命都无法得看容颜,如今竟让他们找着了,这怎能不让人心里振奋,寒冰玉床可是世人都想得到的至宝啊。
“老夫定要亲自将寒冰玉床带回天山去。”蛮萨推开常峰正想独自走进山洞,却被严易冲一把拦下。
“等等,蛮萨法师。”
“怎么?你想跟老夫抢?”蛮萨一脸警惕看着严易冲说道。
“这寒冰玉床传闻能让起死回生,不谙武功之人躺在上面七日七夜便能功力大增成为武林高手,如此稀世珍宝在下向往已久,今日既然寒冰玉床已被罗刹宫宫主盗回,就不再是你的了,想得到寒冰玉床咱们各凭本事。”他此番来翠羽山的重要人物便是要夺走举世闻名的寒冰玉床,好让师傅提升内力成为武林第一高手。
“哼,就凭你也想跟老夫抢?”蛮萨摆出阵势怒视严易冲。
“若是平日在下自然不敌法师,但是如今法师刚与魔女决斗功力大失,法师未必会是在下的对手。”严易冲微微一笑,他早就盘算好了的,进入这翠羽山林魔女第一个要对付的肯定是蛮萨这个老秃驴,这正好帮了他一个大忙。
常峰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们不是来救人的吗?为何竟成了自相残杀了?正想上前阻拦却被布君凡一把拉住,“小兄弟,你为何拉住我。”
“他们两个为了寒冰玉床决斗,你去瞎掺合什么?”布君凡最不爱管这种自找死路的闲事,要打要死都随便反正到最后无论谁死了他都不会出手相救的。
“现在救人要紧,他们却在为那劳什子宝物打斗,有什么好打的?”常峰实在担心会伤及无辜,要是延误了救人的最佳良机该如何是好。
“一路走来,也没听见有人喊救命的声音,你要救的人恐怕早就被人救了。”布君凡喃喃自语道,毕竟这翠羽山可不是只有妖女一个人居住的。
“你说什么?”常峰还没听清楚布君凡说什么,那边已经打起来了,他想拦都无从下手,而这时山洞里却突然跑出来一抹倩影,定睛一看竟然是寻找了一夜未果的师妹,“师妹?”常峰急忙跑过去扶住段晓婷,却发现她满眼是泪“你怎么了师妹?发生什么事了?”
“我……”段晓婷还没理清思绪,慕容俊阳自山洞里步出怒视着他们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
常峰下意识拱手拜道“见过盟主……”
“我早已不是什么盟主了。”慕容俊阳挥手止住他的话,目光如炬的扫视那正打斗的两人。
眼前这位气宇轩昂,不怒而威的男子虽断了左臂但是高大英俊,星眉朗目绝非一般人,听到常峰叫他盟主,严易冲才忆起眼前这断臂人就是当年的武林盟主--慕容俊阳,据闻他爱上了罗刹宫的妖女紫衣,甘愿背叛武林放弃盟主之位躲在这乱世之中。
“是你?早知道你那个小娘子就是我要找的仇人,当初就不该出手相救。”布君凡气结道。
“你曾经贵为武林至尊,但却背弃信义,甘愿成为这魔女的走狗,你真的妄为一代盟主,慕容世家百年清誉全毁在你手里,你简直让你的祖上蒙羞。”严易冲想到师傅被砍双臂的惨状,心中不打一处来,“慕容俊阳,你心里若是还有一丝正气,你就应该手刃妖女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慕容俊阳看着严易冲好半响,他突然仰天苦笑一声:“这世间的恩恩怨怨早与我无关,你们还是快些走吧,免得无辜丧命。”转而看着常峰,见他一手正紧紧扶住段晓婷,心里顿时有些释然:也许婷妹的姻缘已经来了,这样也好。
“你让开,今日老夫不带走寒冰玉床决不下山。”蛮萨趁严易冲不擦一掌击开他,走上前。
“不行……”没想到段晓婷却是第一个站出来挡住了蛮萨的去路“你不能带走寒冰玉床。”
“师妹……”常峰对段晓婷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她平日不是最不喜管他人闲事的么?
“小姑娘,老夫念在与你还算有缘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让开。”蛮萨怒道。
“不,谁也不准动寒冰玉床。”段晓婷拔出佩剑说道“这寒冰玉床留在天山也是件摆设,何不让给有用的人。”
“放肆……再不让开休怪老夫不客气。”蛮萨耐性已经失去了。常峰见此也只好暗暗站在段晓婷身后一旦蛮萨动手他势必尽全力保住师妹。
慕容俊阳站立在旁边,倒是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他看向前方也同样在观战的布君凡心里默默佩服,这孩子的医术跟布老前辈一样高明,看来布老前辈的医术有后了。
眼见段晓婷不肯让开,蛮萨只好出手,师妹有难常峰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二对一的局面实在是混乱,而这时一直在暗中寻找机会的严易冲正想突过防护冲进山洞,才刚来到洞口就被蛮萨缠上。
“想浑水摸鱼?休想。”两人继续大战交恶,斗得昏天暗地,就为了那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可见人性贪婪的程度难以想象。
常峰拉住段晓婷不让她再掺和进去,“师妹,为什么你突然要阻止法师带走寒冰玉床?”
段晓婷闻言先是看了一眼慕容俊阳,后者只是微微点头暗示可以说出来,这才看着常峰说道“因为那上面躺着的是……是我爹。”
“什么……”常峰倒退几步,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山洞口,以为师傅早已经入土为安,或许早已化为枯骨但怎么也没有料到那妖女竟会找来寒冰玉床护住师傅的尸首,这紫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她着实让人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