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一步步的朝后山茅屋走去,每一步都带着不可侵犯的霸气。跟在她身后的慕容俊阳简直是无计可施了,他上前阻止紫衣的步伐,焦急的劝道“紫衣,你不要怪布前辈,他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你也知道这将近五十多年来布前辈都未曾踏出翠羽山一步,好不容易得知有个亲人尚在人世,他开心之余想要保护那个人这也是人之常情啊,你如果真要罚的话,你可以罚我,毕竟当初我也有份瞒着你。”
闻言,紫衣终于抬头看着他,慕容俊阳有些理亏的低头认错,半响她才缓缓问道“为什么怕我知道?”
“我……”慕容俊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不是对紫衣的行事作风有偏见,只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很自然的就想到要隐瞒这件事。
“难道我在你们眼中就那么冷血无情?”紫衣无法压制自己不去这么想,她最在意的不是他们有意瞒着她,她在意的是他们竟然不信她。
“紫衣,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你烦心,我只是想为你分担一些,我……”他越解释越凌乱,越解释发现紫衣脸色越难看,“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干涉你的事了。”这次的确是他不对,不管怎么说翠羽山还是她说了算,不论如何他都不应该瞒着她。
她想要解释她的生气并不是因为他干涉罗刹宫的事,她想解释她生气只是因为他们竟然不相信她,她生气是因为由始至终原来在他心目中自己跟武林传言的没什么区别,她以为在他心中她是特别的,她一直都这样认为但是谁知道原来这是错的,她想要抚平他额上的皱纹可是到最后紫衣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你别责怪俊儿了,是我要他瞒着你的,紫衣那你如果生气可以冲着我来,不要为难俊儿。”布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拄着拐杖来到他们身后。
紫衣脸色苍白的回头看着布老头,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曾是自己视为至亲的人,半个世纪的风雨中只有他始终不离不弃守在罗刹宫,守在翠羽山上只为了那份恒久的承诺,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布老头会是唯一了解自己的人,只可惜是她想的太单纯了,当血缘与誓言发生冲突的时候,人往往会选择放弃承诺。
“瞒着我,是不是因为你们认定我会杀了他。”紫衣缓缓吐出一句话,冰冷的就如同万年雪山。
“我……”布老头一时口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句心底话他的确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才会选择隐瞒,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关心紫衣,但是现在该怎样回答才能让紫衣释怀。
“告诉我,是不是。”紫衣转身看着慕容俊阳,眼神凌厉而释放杀气。一时间慕容俊阳感觉到自己如同站在万丈深渊前,甜言蜜语无法适应这个场合,但是一旦说出实话他恐怕当场就会被紫衣毙了。可慕容俊阳为难的看向布老头,他实在不愿意说谎话欺骗紫衣。于是他毅然决然的上前一步看着紫衣,虔诚的说道“紫衣,我不想瞒你。的确当初知道那个人就是布前辈的侄子时我们就开始担心这方面的问题,毕竟你是那么痛恨江湖人,一旦知道有外人闯入你会不会手下留情我跟布前辈都不敢赌,所以我们才会……”
“所以就瞒着我?”紫衣冷冷的仰头轻笑“说不定这就是老天要给我的惩罚,那个人带走了红心花,如果他的医术跟你一样那么解药应该很快就会公诸于世了,到头来这里还是逃不开血的洗礼。很好,既然他们要血染翠羽山那我就要用他们的鲜血祭奠我娘在天之灵。”说完绝尘而去连慕容俊阳挽回的机会都不给。
而驻扎在山脚下的各大门派由于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安营扎寨静观其变,蛮萨日夜端坐在溪流边前抬头仰望那高耸入云的翠羽山,心里不下一次赞叹真是难得一见的圣山,山巅之峰腾云驾雾,四周有左右护法庇护即使入冬大雪也不会冰封太久,这里的确是一座修身隐居的好去处。等将山上的那个魔女赶走后他是要考虑考虑要不要留在这里颐养天年。段晓婷则是日日痴望着山峰,当初随俊哥来到翠羽山的时候他们还是同一阵线的战友,没想到今天竟成为围剿的对象,当日爹娘惨死,那个魔女曾强行带走了爹的遗体,既然今日已经站在这了,何不去拜祭一下?就算是被那个魔女发现了她也不怕。主意已定段晓婷果断回头打量身后有无人发现自己,结果很好除了劈柴生火,闭目养神的左藤,蛮萨没有其他人,段晓婷清清嗓门说道“哎,大和尚我口渴,我去找水喝,我师兄回来你帮我说一声。”
蛮萨微微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段晓婷心中纳闷:这个西域和尚怎么老喜欢念经?整天动也不动,真是个怪人。她懒得再多想,径自朝丛林方向走去。此时正在丛林里打猎的严易冲等武当弟子还有一同随行来玩的小云儿,只见她无聊的拍打着花草发呆,突然发现花草间有只浑身雪白的兔子,她芳心大悦。
“兔子?严大哥有兔子,我去抓。”说完她就一溜烟的跑掉,严易冲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只能喊道“小心点。”这姑娘家见到小动物就追上去,真是受不了。
那小白兔受惊转身就逃,在丛林里穿梭慌不择径,小云儿追到一道山凹处就不见了小白兔的踪影,她累及的坐在大石块上歇息,还不望四处打量周围的地方,对面就是严大哥禁止他们擅闯的禁地罗刹宫,隔着几块大石头的溪流从脚下淌过,望着山泉水源处好像是从顶峰顺流而下,她还从未来过这里。小云儿有些心慌的想起来回去,忽然发现对面隐约有人的影子,她忙躲到树后面偷看,那人却正是华山派的段晓婷,虽然平日里她们没几句话但是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更何况严大哥不是说这林子对面有毒吗?段晓婷一个人进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才这这么想着小云儿正想叫住段晓婷,谁想到对面人影已经消失了,她吓了一跳,这怎么走得那么快?现在通知严大哥已经来不及了,想了想小云儿咬咬牙一跺脚,追了过去。
两个小姑娘大概不知道从她们踏进山林的第一步这座就开始悄悄发生变化了。
段晓婷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边摸索着周边的事物,感觉这路好像越走越熟悉了,她半个小时前不是刚从这里离开吗?想到这里她拔剑在树身上刻了一个暗号,然后再继续往前走每到一个落脚点就刻一个暗号,就这样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谁知道竟又走回当初那棵树下段晓婷背后冷汗直冒,她不得不相信这树林有问题。难怪翠羽山易守难攻除了山中毒气之外还有这九宫八卦阵,这群阴险心狠手辣的邪魔妖派真是可恶。
“段姐姐,段姐姐,你等等我。”身后传来急速的喘气声,段晓婷回头一看竟是小云儿?这丫头平日里可是净清师太的心头宝,天天跟在武当大弟子身后像小屁虫一样,她们虽没什么交情但也有点头之意这回这丫头跟来干什么?
“段姐姐,你快跟我回去吧?这山里黑了就很危险了。”小云儿拉着她就想离开却被段晓婷冷冷地甩开。
“慢着,你跟踪我?”
“不是,段姐姐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解释好不好。”小云儿只想带她离开,她怕黑入夜就找不着方向了。
“别白费心机了,这树林有问题我走了几次都走不出去。”段晓婷心里有些懊恼自己这次的冲动行为,她应该跟常峰商量之后再做决定的,传闻翠羽山除了有天设机关外还有无名之毒,她暗自提起已经觉察到丹田有鼓气隐隐提不起来了。糟糕一定是吸入了林子的毒气,这下该如何是好?小云儿却是一笑置之说道
“不会的,我一路来的时候再树身上都系了布条,一定可以走出去的。”她奴奴方向叫道“跟我走吧,咱们先出去再从长计议。”
段晓婷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她仍选择跟小云儿离开,这个时候但凡可以一试的机会她都不愿意错够。只不过两人在林子里整整饶了一圈,又回到了两人原来的位置眼看天已经黑了,小云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系了布条的,怎么会走不出去呢?”
段晓婷无力的靠着树干,她能感觉体内的真气正在流失,如果不快点离开这里找到解药她必死无疑,她看着小云儿委屈的脸蛋有些生气“我早就说过这树林有问题,我们是走不出去的。”
“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留在这里我们会死的,我师父说过翠羽山是禁地,贸然闯进去只会丢掉性命,段姐姐你为什么非要进来呢?”小云儿满脸疑惑。
“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段晓婷无力的靠着树干坐在地上,“你会起火吗?看来我们得留在这里过一夜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她感觉浑身的力气好像被瞬间抽掉一样,这树林里毒性太强了,根本连何时中的毒都不知道,紫衣你果然够狠毒。
“段姐姐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些干柴回来。”小云儿急忙转身就走。没多久就抱着一堆干枯枝干回来火很快燃烧起来让漆黑寒冷的深林顿时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小云儿一边生火一边摸索着身上的兜子,奇怪她明明记得有带的,怎么找不到呢?
“你在找什么?”段晓婷实在是不想理她,但是眼看她已经把外衣脱了还在找,忍不住问道。
“师傅给我的信号弹,她说我要是有一天遇到危险了就点燃信号弹,这样师傅就会来救我了。”段晓婷听后有些羡慕的看了小云儿几眼,随后她在那堆干柴里发现了那枚信号弹。
“是这个吗?”这也丫头真粗心,要不是发现的快恐怕就要把信号弹当柴烧了。
“对,对,我还以为不见了,吓死我了,段姐姐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小云儿拿着火把走到不远处的空地处,点燃了信号弹,五颜六色的烟火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的耀眼。
紫衣静坐在罗刹宫殿前,那响亮的爆炸声几欲震聋山谷,她缓缓的睁开眼飞身跃出殿外,始终守在外面的慕容俊阳急忙跟上前去,她有些错愕说道:“你一直都在这里?”
“是,我说过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慕容俊阳毫不迟疑的回答。
紫衣眼光闪过几丝慌乱,但随后她将注意力移向信号弹升起的位置,冷哼道“哼,想找救兵?我今晚就要他们见阎王。”
慕容俊阳眼看着远方的信号弹方向,急忙跟上去,这几天驻扎在山脚的各大门派就没有任何动静,怎么今晚突然就陷入翠羽山了?难道是先行进山查探的探子?
段晓婷看着那绽放的烟火,她不禁暗骂:愚蠢,这样不仅会让各大门派知道她们私自行动,涉身犯险还会引来那女魔头到时候恐怕救援还没到她们就得死在这里了。偏偏她现在体力不支根本就连跑得力气都没有。
紫衣远远停在火光之后,她一眼就看出当中一人便是华山派的段晓婷,难道华山派也来了?
“紫衣……”慕容俊阳随后就到,当他看见段晓婷时着实吓了一跳“婷妹?她怎么会在这里?”
“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报仇。”紫衣淡淡的说道,看着慕容俊阳焦急的眼神心里一阵泛酸,脱口而出:“怎么你心疼了?”
“我……”还没等他回答紫衣已经消失了,等他回神后才发现紫衣早出去了。
紫衣一指点住小云儿的穴道,缓缓靠近段晓婷冷笑道“没想到第一个冒险进来的人是你?我看你现在的样子恐怕是中毒颇深了,如果明天响午还没有解药你就会慢慢的丧尽内力虚脱而死。”
“既然人已经在你手里了,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你动手吧。”段晓婷早已经放弃了挣扎,自从爹娘离世后她就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希望,因为她想要的一切幸福都让眼前这个妖女给毁了。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想死?我就偏偏让你活。”紫衣将一粒药丸塞进她嘴里,她用力捏紧段晓婷的下颚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如今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她话刚说完,拎着小云儿几个纵越消失在丛林之中。
段晓婷还没反应过来紫衣已经不见了,她焦急的大喊“喂,你要带她去哪啊?”
“放心吧,紫衣不会伤害她的。”温和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待段晓婷定睛一看不免热泪盈眶,来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慕容俊阳。
“俊哥……”喜极而泣的段晓婷再也不顾男女之情扑进他怀里,那些强装的坚强瞬间倒塌,一路走来爬山涉水斗智斗力,江湖人的险恶她早已看透,本以为心中早无恐惧,谁想到在见到他之后心里的城墙顷刻倒下,原来她的害怕不是没有了而是藏起来不让人瞧见罢了。
“好了,不哭现在没事了。”慕容俊阳柔声安抚道,像个小情郎般说道“明知道这里危险,你怎么一个人闯进来呢?常峰没跟来吗?他会允许你这样做?”
“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想来,我就是想见你。”经历过这么多生死患难之后,段晓婷再也不想多顾及世间俗世规矩了,她心里只有俊哥,她就是想留在慕容俊阳身边。
慕容俊阳轻轻的拍拍她的头,不再多言只是将她靠在自己肩上,劝慰说着“你还是好好歇着吧,今晚你受的惊吓已经够多了,有什么明日再说。”
“那我明天还能再看见你吗?俊哥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好怕一个人。”
“好,我不走。”为她铺平草地,两人席地而坐,慕容俊阳笑着回答。
黑暗之中紫衣始终注视着那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她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还是压不下心里的愤怒,她知道在慕容俊阳心里段晓婷始终是他放不下的坎,这是她无所逃避必须面对的事实,现在这个局面是她给慕容俊阳和段晓婷以及自己的一个机会,如果慕容俊阳真的放不下段晓婷,那么就算是他们之间曾经有过多么轰轰烈烈的诺言,都是一纸谎言。她要的情必须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慕容俊阳,这是我给你,给我最后的机会。
布老头正在屋子里研究医书只见一阵狂风扫过,他急忙跑出大厅外一看,紫衣拉着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正站在那里,他诧异道“紫衣丫头,这又是打哪里抓来的?”
“她并没有中毒,你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紫衣之所以将小云儿抓来,就是看出她脸色红润,中气十足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自古能进翠羽山而没事的人是不可能,所以她将小云儿抓来势必要研究出个结果来,出手之间她已经解开了小云儿的穴道。
“咳咳,你……”小云儿还没来得及跟紫衣算账,就被那冰冷的眼神给镇住了,只能乖乖任由布老头把脉,这个凶巴巴的女人到底是谁啊?一来就点自己的穴道还将她带来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布老头不信邪的抓过小云儿另一只手“咦!”他怪异的叹息一声。
“有什么结果吗?”紫衣追问道。
“这小姑娘体质健康,而且体内竟有一股不知名的气体在行走,你看她额头这有黑气说明那团气体含有剧毒,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位小姑娘没有中毒的原因,正所谓以毒攻毒,她体内已经藏有剧毒世间再强劲的毒药恐怕也难取她性命。”
紫衣一听上前捏紧她的脖子“说你师傅是谁?”
“我……我才不会告诉你。”小云儿脸红脖子粗的说道。
“自古用女儿身试毒的门派不多,不过老夫猜眼下驻扎在山脚下的人只有峨眉是女儿之身,她应该是净清师太的弟子。”布老头了然于心的说道。“这老太婆心肠还真毒,看这姑娘年纪轻轻就能百毒不侵,一定是幼年长时间浸泡在毒缸里,而又被喂食各种毒草药酒,那滋味比生不如死还难受。”
闻言紫衣心中竟然有了莫名的酸痛,不过还没等她弄明白怎么回事时,小云儿已经迫不及待的反驳道“才没有呢,我一点印象有没有,你们不要诬蔑我师傅。”
布老头伸手探向她的后脑勺果然发现了伤痕,他摇摇头说道“你没有印象是因为你给人取走了部分记忆,你的后脑勺硬物砸伤的痕迹,老夫想这就是你什么都不记得的缘故。”
“我……”小云儿摸摸自己的后脑,正想为师傅辩护。紫衣却早先一步开口了“那净清师太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血人喝了之后就能解百毒,我想这也是净清师太带她出来的原因,到头还是为了攻山,哎翠羽山这百年的冤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这百年的恩怨如果再不得到彻底解决,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甚至成为牺牲品。”布老头沉痛的说道,他看着紫衣苍白的容颜也不想再多说了,倒是小云儿不服气的跳起来为自己师傅辩护。
“你们说谎,我师父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她是为了平息武林的灾难才出山的,而且师傅是怕我有危险才带我在身边的,你们不要挑拨离间我和师傅的感情,我才不信,我师父最最疼我了,你们快放我出去。”小云儿径直往门边跑出,紫衣空中挥出一股气力点中她的睡穴稳稳接住那跌倒的身影。
“她要是出去了,肯定会被人当成解药,到那个时候恐怕凶多吉少。”布老头缓缓说道,“这血虽能解百毒,但是并非长久的,如果长时间呆在一个藏有剧毒的地方就要每搁一时辰喝一次血方能保住平安,武林各大派那么多人,这小姑娘不被榨干才怪。”
“你看着她吧,要是她想走,你就放她走,这林中的方阵不是她想出去就能出去的。”紫衣放下小云儿之后转身就走,布老头突然很奇怪的问道“紫衣丫头,怎么大半天了不见俊儿的人影?他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吗?”
紫衣闻言并没有回答,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