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萧允楮那句“庶孽而已”把辰帝气得脸勃然变色，伸出的手指着萧允楮直发抖。
韦常禄连忙扶住辰帝，又向萧允楮使眼色。
萧允楮不为所动，挺直立在那里，看着辰帝，静静的。
小礼子和棋文吓得惨白一张脸。这次被吓，不是因着将被责罚，而是十七皇子那句把辰帝气得发抖的话。
天啊，十七皇子如此说，把皇上气得如此模样，皇上发怒起来，那可是直接进大牢的。再是皇子，可皇上发怒，可就是什么都不会在乎了。
“十七皇子，慎言，慎言！”
韦公公见萧允楮对自己使的眼色无动于衷，只能这样提醒。
“父皇，何气之有？允楮哪句话说错了？或者，允楮哪个地方做得不对，惹父皇发如此大的火？”
“你是在怨恨父皇？”
“怨恨？不敢，也不能。有衣避寒，有食裹腹，有片瓦遮风挡雨。允楮还有什么可怨的呢？又有什么好怨的呢？”
辰帝看萧允楮一副淡淡的神情，无怒无喜无悲无怨，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情，那种淡淡的话语，似乎说的是与己无关的事。
辰帝说不出来的难过和恼怒，为着萧允楮的那副神情。
他指着萧允楮，“你……你……你……”，半晌，怒吼一声，“走！”
一挥袖，阴沉着脸，怒气冲冲往外去了。
韦常禄紧紧追随着辰帝的身影，临跨出门槛时，回头望了一下萧允楮。
萧允楮弓躬身行礼送皇上，对韦公公的示意，似乎并没有见到。
“唉！”韦常禄轻叹一口气。这父子二人都是如此高傲的人，谁也不会服软。
待得院外那软轿和侍卫曲膝之声响过之后，汉丰殿恢复了往常的寂静。
小礼子和棋文自是安然无恙。
“十七皇子……”
二人担忧地望着萧允楮，眼见皇上如此怒气冲冲出去，可萧允楮还是无事人一般。
萧允楮把辰帝翻开的诗册又重新卷起来，平静如常道：“该干嘛干嘛。”
“皇上很生气……”
“又如何？”
萧允楮淡淡一笑，现在已经是最坏的处境了，还能比这更坏？
不过这些于他都无所谓了。
皇上生气也罢，欢喜也罢，他反正都是一副局外人的心态。
萧允楮慢慢收拾着那些诗卷，可以看出，皇上已经坐在这里不少的时辰了，萧允楮发现，这些诗卷上都有被翻卷的痕迹。
他的目光落在《寒夜怨》这首长诗上。
辰帝最后看的，就是这首长诗。
当时写这首诗时，是在被辰帝掌嘴后，萧允楮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再加之高烧，故而，几乎有近十天的时间，萧允楮没有离开过这屋子。
本就阴暗的屋子，再加上心情颇有万念俱灰之感，对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看淡，那时的他，如若有机会遁入空门的话，说不定他也会毫不犹豫去了，于他而言，青灯古佛相伴，也好过皇宫里那冷若冰霜的日子。
也正是通过那件事，让萧允楮对辰帝的所有关于点点父爱的幻想，通通归于零。
于是，在心情极度失望之下，才做下了这首《寒夜怨》。
现在，当萧允楮再看此诗时，什么“楚楚可怜自顾，幽幽满腔别情”，也甚觉矫情。
这样的把自己可怜弱小的一面，撕开来给别人看，的的确确是会让人小瞧的。
萧允楮一气之下，便把这首诗页从整卷诗册中撕下来，正要把它撕碎时，棋文抢先一步上前，从萧允楮那首诗夺过来。
“十七皇子，千万不要。”
棋文夺过那纸页，细看，纸页已经在二人的争夺中，已经起了褶皱。
她把它摊开放在桌上，手掌细细轻轻地从上往下抹下来，一遍一遍，终于让那纸页皱得没有那么严重了。
“十七皇子的心血，也是棋文的一片心血，十七皇子，可不要再轻易就损了。”
棋文在说这话的时候，又从萧允楮手上拿过装订的诗卷，把这纸页夹进其中，再把诗卷收到桌子一角，摆放整齐。
“十七皇子，无论如何，既然十七皇子已经决定做自己的事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了，就千万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棋文在说这些的时候，她并没有看着萧允楮，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可是，她的这一番话，在萧允楮和小礼子听来，莫名的是一种安慰。
是啊。不是已经决定就在这汉丰殿，他们三个人，好好生生地过远离皇宫，远离皇上，远离皇子等的生活了吗？何苦再扰乱自己的心绪呢？
适才，在皇上面前，萧允楮不顾一切，拦下韦公公，救下小礼子和棋文，尤其是，皇上说是“狗奴才”，萧允楮以一句“贴身同伴”相称的时候，小礼子和棋文，本就对十七皇子忠心耿耿，经此一句，再是把全副身心都交给了十七皇子。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允楮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棋文做那一切，也不阻止，也不答话。
好吧，既然你们也这样认为，那本皇子也不必再为此扰乱心绪了。
棋文和小礼子马上出去，收拾汉丰殿了。
次日，待萧允楮还在睡梦中时，便听到屋外有一阵喧哗声。
“小礼子，怎么回事？”
萧允楮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平日里，小礼子和棋文两个，在萧允楮还在睡觉时，都是悄无声息，绝不打扰他休息的，今日却是如此喧闹，生生把他吵醒了。
棋文赶紧过来，神色颇为古怪。
“十七皇子，棋文服侍皇子更衣。”
萧允楮没动，直直地望着棋文，“说，怎么回事？”
“十七皇子，是韦公公。”
棋文小声道，拿着萧允楮的便服，等着替他更换。
“韦公公？”
萧允楮一下跳下床，昨日皇上要责罚小礼子和棋文，被他生生拦下，今日皇上一定又派韦公公，要好好责罚他们两个人。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两个被韦公公带走。
如若皇上执意要罚，那就三个人一起被罚吧。反正已经被罚过一次，再多一次，又如何？
萧允楮跳下床，不理会棋文举起的要他更换的衣物，就那样直直地冲出房间去。
“小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