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桐旭本就对薛泠筠对弓箭的了解非同一般,又得知她是虎贲军中郎将薛显杰之女,又点点头,虽则心里对薛姑娘颇为欣赏,语气却依旧是冷淡如斯,“薛泠筠是吧?名字倒是秀气得紧,人却粗鄙不堪。”
薛泠筠本就不是千娇百媚的女子,却万不是粗鄙不堪之人,萧桐旭却是故意如此说,这种矛盾的心理,他却也是无法理解。内心里,明明是对这薛姑娘颇为赏识的,表现出来的,却是嫌弃一般。
又见薛泠筠依旧埋首跪在那里,语气中又颇带不耐烦道:“起来吧。规矩懂得倒不少。”
薛泠筠闻听此言,方才起身,垂首而立。
薛泠筠心里也是颇多不快。本来自己在这芦苇丛中摘花,摘得好好的,却来了两个所谓的皇子及侍卫,明明是他们打断了自己的雅兴,但是,却似乎是怪罪自己扫了他们的兴致。真是无语之极。
萧桐旭走到薛泠筠面前,看着地上薛泠筠扔在地上的那一束芦苇花,“喜欢?”
果真是粗陋不堪的女子,如此下贱,只长于水边的芦苇花,如此简陋,既无艳丽的颜色,又无甜美的芳香,这薛泠筠看来却喜欢得紧,居然还摘了满满一大捧。
“小女子……”
“说名字!”
萧桐旭又貌似冷冰冰地命令道。不知怎么的,他就是不想这薛泠筠在他面前像其他那些女子卑微低下地说话。而且,这个薛泠筠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卑微低三下四的女子。
“是。泠筠只是喜欢那一大束捧在手里的感觉。”
喜欢又如何?虽则你是四皇子,可也不能连我喜欢什么花都要管吧?所谓的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爱你的牡丹,我爱我的芍药,井水不犯河水,真是。
薛泠筠在心里把这四皇子腹诽了一遍又一遍。她只觉得这个四皇子浑身冷冰冰的,一张严肃的脸耷拉下来,像被刷子刷过一样。
而且他那双眼睛直直地盯向她,像冰冷的月光,只要那冰冷的月光落在谁的脸上,谁的脸上便会立刻消失笑容。虽则薛泠筠并未抬眼望向他,但那凛厉的眼神,似乎具有强大的穿透力,直直向她射过来。
薛泠筠生于武将之家,虽不是自小习武,但父亲对她的教导,也不似一般千金大小姐那般,只顾琴棋书画,而是除了这琴棋书画之外,尚多了骑射之类。薛显杰这个虎贲军中郎将,既是把她这个女儿当千金小姐来培养,也是照着男孩子般在培养。故而这个薛泠筠,骨子里却也是有着男子的倔和刚强。
只是,在面对这个脸色铁青,似乎永远都不会笑的四皇子,薛泠筠的那种刚强的天性,却也无法施展开来。面对四皇子的询问,虽则极为不满也不快,却也只能一问一答,丝毫不敢随意。
“代长峻!”萧桐旭突然扬声高叫那侍卫。
“属下在!”代长峻立马躬身上前。
“去,给薛姑娘摘一大束花过来!”代长峻欲领命而去。
“还有,要各种颜色!”临行,萧桐旭又特意嘱咐,“把这束芦苇花扔了,远远的!”
“是!属下遵命!”代长峻弯脸拾起薛泠筠放在地上的那一束芦苇,跃马而去,须臾便不见身影。
此处,正是郊外,芦苇丛之地,而萧桐旭却命令代长峻寻各种颜色,可真真是有点强人所难了,故而代长峻可得四处奔波才能寻到。
薛泠筠闻此命令,却也是一惊。一来惊讶的是,这四皇子也实在是太霸道了吧,你不喜欢的东西,难道别人喜欢也不准?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在这密密的芦苇丛里摘下的呢。虽说这是芦苇丛,但要选择芦花飞扬,且颜色白色又略带紫色的,也是不容易的,现在,居然被这四皇子一声令下,给——扔——了!
薛泠筠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侍卫拾起那束花远去,也不知会扔到哪里。唉。
薛泠筠又一惊的是,万不想这四皇子,虽则是严肃着一张脸,派人扔了那一束简单的不能称之为花的芦苇花,却是叫侍卫去寻那万紫千红的花朵。
或许,在他的心目中,女孩子应该就是爱的那种五颜六色的鲜花吧。唉,殊不知,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各有千秋,好吧?
薛泠筠不由又偷眼瞧了一下四皇子。
萧桐旭走过来,在河边,找到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来。
“偷眼瞧什么瞧,本皇子是鬼吗?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不许偷眼瞧。”萧桐旭一眼就看穿了薛泠筠的举动,薛泠筠窘得浑身不自在。好丢人啊。
“过来,坐在本皇子身边来。”萧桐旭指指身边,“自己随意找个地方,坐下来。又不是本皇子的侍卫,还杵在那里干嘛?”
薛泠筠左右打望了一下,寻到一个稍微平坦的石头,搬到离四皇子不远的地方,坐下。
“本皇子是老虎吗?本皇子要吃人是不是?坐那么远。”萧桐旭端坐在那里,面色冷峻,说出的话,明明是想让人亲近的,却偏偏以命令的语气发出,空气里弥漫着沉重压抑的气息。
薛泠筠不敢正眼看向他,只得低下头,向四皇子身边靠了靠。
薛泠筠慢慢地靠过来,萧桐旭只觉一阵女孩子特有的幽香随着轻风隐隐飘忽过来,那种感觉,特别奇妙。
他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脸上那很严肃的神情似乎也越来越轻松弛起来。
薛泠筠坐在四皇子身边,如坐针毡,身子暗暗地左右挪动着。在这么一个永远不会笑的四皇子身边,她真的好难啊。
“会骑马?”萧桐旭眼光并没有看向薛泠筠,而是望着眼前的水面。
“会。学过一点。”
“射箭呢?”
“也会一点。”
“琴棋书画?”
“也会一点。”
“什么都是只会一点,简直无用。薛显杰并没好好教育你这女儿呢。”萧桐旭故作责骂的语气,对薛泠筠也是颇嫌弃的样子,而那语气,却也是能让人感觉出来是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