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薛泠筠写给萧桐骥的信笺,萧桐骥看到这两句,他的心被开水烫了一下似的,突突地蓬勃地跳动。
为什么会写这样的句子?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女之耽兮,泠筠是在告诉自己,她摆脱不了,摆脱不了什么?又被什么所纠缠?
“六皇子,小姐说了,在六皇子没有请皇上下旨赐婚以前,小姐都不会再与六皇子见面。”月季传递小姐的讯息,低低地向萧桐骥道。
萧桐骥明白,这也是为防落入别人口舌。
可是,现在看到薛泠筠的这信笺,他却无法向薛姑娘求证。
最近父皇与朝臣都在为边境之事忙碌,自己也无法在此时向父皇提出下旨赐婚之事,薛姑娘,再等几日,本皇子一定要让你风光大嫁。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信笺传来?
薛泠筠似是意有所指。
他脑海里灵光一闪,似有闪电,哗一声,打破了夜的黑寂。
四哥,四哥!一定是四哥!
上次他跟自己为薛姑娘起冲突,还打了自己一拳,本以为他明白自己跟薛姑娘之间的关系,会知难而退,难道还是依旧如故?还是不死心?
四哥到底对薛泠筠做了什么?薛泠筠到底有什么样的委屈不能说?
不管怎么样,如果不把此事解决好,如若四哥真随军去了边境,那又不知何时才能向四哥质问,或者,如若此事解决不妥当,只怕会中途生变。
他不容自己的终身大事有任何闪失。
自己已经在争储上失利了,唯一的希望,便是能够与薛姑娘双宿双飞。
他转身,不管不顾地往四哥所住之所奔去。
侍卫想阻拦,被他一手挥开,直直地闯入。
“要为四哥饯行,这样的举动也未免太鲁莽了。”
萧桐旭平静地坐在案几前,面前摆着的,却是边关地图。
“这里,几日后,四哥将随大司马随行之地。”萧桐旭指着地图,指指点点,“所谓峰峦如聚,此处,确为地势险要之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大司马所行,势必会是出师大捷。”
“六弟,你就在宫里,等着四哥的捷报吧。”萧桐旭的眼神,突然就凛厉了起来,看着萧桐骥,面色沉沉。
“好,好。四哥为着这一时刻,可谓是筹划良久,终于得偿所愿,可喜可贺!”
萧桐骥迎上萧桐旭的眼神,冰冷道,“苦心孤诣,就为着这一刻,四哥,你与李贵妃,当真是老谋深算,机关算尽!”
萧桐旭冷冷一笑,缓缓站起,慢慢踱到萧桐骥身边,“这也是你梦寐以求的,结果却被四哥捷足先登了,内心,是不是很难过啊?”
“是。的确是桐骥所想所求。至于难过,”萧桐骥睥睨一眼萧桐旭,“恐怕会让四哥失望了。”
“嗯。”萧桐旭点点头,“很好。这么有气量,倒的确让四哥刮目相看了。如今看来,你倒是让四哥小瞧了。心怀怨恨,却佯装无事,此胸襟,也算是可以干大事的人,不过,”再顿一顿,“运气不好,遇到的是四哥萧桐旭。”
“六弟运气不好,遇到的是四哥,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谁又会预料以后?”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此种自我安慰,倒也不失为自我麻痹的一个好方法。不过现实却是,只怕那桑榆,也同样被人捷足先登了,六弟,只怕你又要失望了。”
“哼,想捷足先登,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天有天道,地有地道,总之,只要达到目的,道道皆是道。”萧桐旭看向萧桐骥,“六弟如若是向四哥饯行,祝四哥凯旋,那四哥心领了,不过,”萧桐旭拍拍萧桐骥的脸,“怎么六弟一副兴师问罪之貌?”
“兴师问罪?四哥是自知做了什么对不起六弟的事,才会让六弟兴师问罪,还是做了有亏自己良知的事,害怕别人的兴师问罪?”
“哼,我萧桐旭做事,不敬神不畏鬼,还怕什么兴师问罪?有本事,就直接冲本皇子来即可。”
“好!好!”萧桐骥冷冷道,“你跟薛姑娘……你对薛姑娘做了什么?”
“薛姑娘的事,你应该去问薛姑娘啊,跑四哥这里来问薛姑娘的事,也可真奇哉怪也。”
萧桐旭挥挥手,环伺的宫女太监,知趣地弯腰退出,静静地不发出一丝声响。
“四哥,今日,六弟就向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讲明,以后,不要再去纠缠薛姑娘。还有,有一件事情,提前告知你也无防,”萧桐骥看着萧桐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待得这几日过后,六弟自会请父皇下旨赐婚。”
“哈哈。有趣。”萧桐旭哈哈一笑,“下旨赐婚。赐哪家姑娘?嗯,四哥猜猜,京中世家,哪家姑娘正好跟六弟匹配,赵家?”
“薛——泠——筠!”萧桐骥看着萧桐旭的眼睛,一字一字,道。
“六弟,有一个道理,不知你明白与否。”
萧桐骥冷眼相向。
“君子不夺人所好。”萧桐旭复坐下,慢慢卷好案几上的地图,又指指案几上的一个玉瓶,细腻润滑,纹饰雕刻巧夺天工,“看到没有?”
还未等萧桐骥回答,一挥袖,这精致绝美的玉瓶,便从案几上,咣当一声,摔落地上,碎了一地。
萧桐骥惊异一颤。
“这玉瓶,可是当年父皇所赠,可谓举世珍宝,价值连城。可如今,六弟,你看,它碎了一地,还有什么用呢?没什么用了。”
萧桐旭深深地望向萧桐骥,又是那可滴水成冰的声音,冷酷地传来,可脸上,分明挂着让人恐惧的笑容:
“六弟,一个再名贵的花瓶,它一旦打碎了,也就不珍贵了。”
萧桐骥盯着他那诡异的笑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巨大的恐惧开始蔓延,手不自觉地发抖。
“你?你!”他扑上去,他要撕掉那张可怕的面容,那张诡异可怖的笑容,那邪魅的不是人的面容,一看到这面容,立刻有一股恶心感觉泛上心头,好像吃下去一只苍蝇。
他只想吐,只想一拳把那可怖的面容打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