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想要对朕说些什么?”
翌日申时,辰帝在御书房里,问周景思。
昨日,当周景思向太后提出要单独与他会面半个时辰时,他也是满心的疑窦。这少年,总是有出奇不意的想法和思维,这在他的众多皇子中是没有的。
经过两次的接触,他对周景思的感觉,已远远超过了对其他皇子的感觉,这是他最难以理解的。
也不是没有皇子曾经提出要见他,但除了几个受宠的皇子之外,能够进他御书房的,屈指可数。
对那些皇子,作为一国之君的辰帝,没有那么多闲心去与他们闲聊家事,闲谈故事,也正由于他的勤政,他的铁腕,西辰国才能崛起。
他没有闲情逸致与皇子们,与后宫的妃嫔们儿女情长,后宫诸人,在他这个皇上面前,也万不敢有什么闲聊之举。久之,他便成了雪山上的冰山,高不可攀,也难以融化。
可也只有周景思,似乎对他未有畏惧之心,也似乎只有在面对周景思,他也才有闲情,从日理万机的国事中抽出身来,与这少年闲聊。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皇上,景思对皇上要说的实在是太多。可是,时间有限,只有短短的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景思想让出来。”
“何意?”
“皇上,还记不记得安彤公主?”
“安彤公主?”辰帝疑惑了。
他皇子众多,加上早夭的,共有十六个皇子,除此之外,尚有七个公主。皇子中,除了皇后和丽妃的几个皇子外,其他妃嫔的皇子,辰帝向来不大重视,更何况一个公主,尤其是不受宠的妃子所出的公主。
这个安彤公主,是最下等的选侍所出,如若不是有了安彤安主,才有一个选侍名份,否则,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已。
“皇上,可否见见安彤公主?”周景思一脸渴望的眼神望着辰帝。
“简直胡闹!朕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理会什么安彤公主!”辰帝勃然大怒。
“皇上,如若这半个时辰,景思是为安彤公主所求的呢?”
“为安彤所求?”辰帝腾地站起来,便欲甩袖离开。
周景思忙跪行几步,拦住辰帝,“皇上,请息怒!”
“哼!简直是不知所谓!”
“皇上,如若不肯见安彤公主,那能否与景思好生谈谈?”周景思退而求其次。
他本意是让皇上见见安彤公主,让安彤公主自己向辰帝求情,毕竟是父女,女儿向父亲求情,想必父亲会应允的。岂料他高估了帝王家的父女情,辰帝不说连安彤一面,连听到这名字,似乎都很厌恶。
唉,周景思现在能明白为什么安彤公主会一个人独坐在湖边而无法见到父皇了。她这个父皇,根本就是没把她当女儿看待的啊。外人眼中的金枝玉叶的公主,其内心的酸楚,果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谈?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辰帝余怒未消。
“皇上,”周景思可怜巴巴地望着辰帝,“能否赐景思平身?”
周景思直直地跪在御书房里,那膝盖是早就撑不住了。早知道,事先该先在膝盖处做好防备工作的。他后来从小黄门曹礼诚那里得知,小太监们见着皇上要跪,见着妃子要跪,故而早就在膝盖处做了足够的防备,膝盖腿才能正常行走,否则,一双腿早就废了。
周景思边向辰帝求情,边抚摸着酸麻的大腿。
辰帝扫了周景思一眼,并不回话,良久,才点点头,“起来吧。”
“谢皇上!”周景思歪歪斜斜地站起来。
“哼,说吧,故意作出这副模样来,是为了让朕同情?”
周景思的鬼把戏,怎么能瞒得了辰帝那火眼金睛。又不是没在御书房里下跪过,上次的时候还活蹦乱跳,今日就开始弱柳扶风,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了?
“呵呵,皇上果真是英明。什么都瞒不了皇上。”周景思呵呵一笑,做出一副被拆穿了的尴尬表情。
“少在朕面前耍花招,那些花架子的话,少来,朕可不愿听。”
“是是是。景思知道。皇上是盛世明君,可岂被景思这旁门左道之语所迷惑。皇上心如明镜。景思常道,咱生在西辰国,有如此英明神武的皇上,真是天大的福分。景思对皇上,那简直是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辰帝被周景思那一本正经的奉承话逗乐了。紧绷的脸也松弛下来,终于忍不住,也笑了。
“难怪太后说不知你那嘴是什么做的,把太后哄得如此开心。”
“皇上,如若景思在御书房里,不慎打翻了一个玉杯,皇上可会怪罪于景思?”周景思故作小心翼翼地问。
“打翻朕的玉杯?杀无赦!”辰帝也故作恶狠狠地道。
“如此,那景思小命可真不保了。”周景思心有余悸地抚抚脖子,似乎那冰冷的刀正搁在他脖子上。
沉默片刻,周景思道:“皇上,景思想就此告退。”
辰帝冷眼旁观,知这周景思并非是想真心离开,不过是行欲擒故纵之计而已,故也顺水推舟道:“跪安吧。”
周景思倒也愣了,怎么,这皇上今日倒挺通情达理的啊。
“皇上,不治景思不敬之罪?”
“何罪之有?半个时辰的工夫,虽说未到,不过,你要提前离开,朕岂有强留之理?所谓归心似箭,周景思有思家之心,朕也可以理解。”
辰帝望着周景思,知道被他说中了心事,心里也暗自乐。
这小毛孩,居然敢在朕面前耍心眼。
“皇上倒提醒了景思,说好是半个时辰,如若提前离开,是欺君。景思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存欺君之心。如此,景思再与皇上摆谈摆谈。也不负太后的一片盛情。这可是太后所赏赐的。”
“虽是太后赏赐,可也要遵循景思的意愿。周景思,不必勉强。”
“不勉强,景思是诚心实意想多看看皇上,关心皇上。”
“关心朕?”辰帝一个冷笑,“说吧,你到底想替安彤公主说什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