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韦公公请安!”
汉丰殿里,来了一个罕见的人——韦常禄。
棋文和小礼子,一见宫里大太监韦公公到来,忙不迭地请安。
同时心里又紧张又疑惑,韦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宫里太监总管,韦公公行事,很多时候都是代表皇上的意图。
今日韦公公到汉丰殿,可是皇上又要……
“十七皇子何在?”
“十七皇子在里间,奴才小礼子带韦公公前去。”小礼子忙带着韦公公去里屋见十七皇子。
萧允楮见到韦常禄,“韦公公?”
“十七皇子,皇上特意派老奴来接十七皇子。”
萧允楮点点头,抬脚便往外走。小礼子紧随其后,韦公公拦住小礼子,“皇上只叫十七皇子一个人。”
小礼子和棋文都愣了,望着萧允楮,一脸担忧。
上次便是因着皇上叫十七皇子去御书房,结果还未到,在后花园便与八皇子起了冲突,被皇上一通责罚。
如今,又是皇上,却又不让小太监跟随,如若再有什么发生,那十七皇子真要出什么事,连扶助的人也没有。
萧允楮淡淡道:“小礼子,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发生那件事后,萧允楮对这些已经平淡对待了。多一个小礼子,少一个小礼子,都是无济于事的。
“走吧,韦公公。”
韦公公在院子里,对着院外一声招呼,一辆豪华的软轿便抬进来,“十七皇子,请!”
从汉丰殿去往御书房,颇有一段距离,前次也是皇上叫去御书房,都只是小礼子陪着萧允楮去,谁知这次,皇上居然派了软轿。
不但小礼子大为吃惊,萧允楮也是一脸惊讶之色,脸上讶异之色闪过之后,他立马恢复正常。
本来皇子身份坐一个软轿是最正常不过,只是因着进宫以后,皇上从未过问过,一直受到冷落,今次突然有如此举动,故而才让汉丰殿众人吃惊不小。
小礼子扶着萧允楮坐上软轿,然后,便看着韦公公带着萧允楮坐着软轿离开了。
“你说,皇上为什么突然转性了?”
小礼子不解地问棋文。
棋文摇摇头,“但愿是好事。”
“也许皇上是为着上次的事情,过意不去,特意派韦公公来接十七皇子的。你想,韦公公在宫里是何等人物啊,贵妃娘娘们见了韦公公,都要给三分薄面的,不敢得罪韦公公的,如今,皇上居然是派韦公公亲自来接。”
“那又如何?十七皇子还是韦公公接进宫来的呢。”
棋文不以为然。小礼子听棋文这一说,又马上蔫了。
是啊。十七皇子进宫时,还是如此大张旗鼓的呢,皇家仪仗也出动了,结果呢?还不是一进宫就来了一个下马威,打了一个杀威棒。
萧允楮坐在软轿上,什么都没想,一路便这样沉默着。
韦公公跟在软轿后,似是有意,也是无意地自语道:“咱家皇上,最忌恨的便是别人与他争夺。”
萧允楮转头,坐在高高的软轿上,注视着韦公公。韦公公却又似没看到萧允楮那疑问的眼神,又沉默不语,不再说话。
萧允楮便也不多问。
御书房里空无一人,韦公公退出去,只留萧允楮等在那里。
第二次在这里等候,心情却与第一次进御书房截然不同。
犹记第一次在御书房,等着皇上接见时,是小礼子陪在一侧,那时是既慌张,也是好奇。
如今,再一次进御书房,周景思变成了萧允楮,大臣之子变成了皇子。
唯一不变的,是御书房还是那个样子。
萧允楮打量着,古琴,那一行的古书。
没变,却又变了。
他心如止水,看着这一切。再也没有最开始见到御书房大气时的惊讶与好奇了,一切都是如此平常,一切平淡。
辰帝缓缓从外面进来,静静地看着目光平和的萧允楮。
这孩子变了,变得淡定,变得无所谓了,打量御书房的眼神里,没有了大悲大喜的情绪。
纵是皇上如此悄无声息,萧允楮也是感觉有人进来。
一抬眼,便是看见皇上那一双玩味的眼神。
今日的皇上,许是刚下朝,还未来得及换下便服,尚穿着上朝时的龙袍。
那一身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飘起,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萧允楮见皇上进来,马上跪地请安。
因着前次在后花园,见着辰帝,萧允楮呼一声“皇上”,令辰帝不满,故而,虽则萧允楮并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叫道:“给父皇请安。”
语气平静地不带任何情感,既无喜,也无忧,也无惧,平静地就像是对着空气那般说道,头依旧是低低地伏在地上。
辰帝静静地望着,听着这样平静如水的请安,想发火,却没有发火的由头。
这样的语气,听着却是说不出的失落。辰帝也不知道到底失落什么。
“起来吧。”
萧允楮站起身来,头依旧是低垂着。却并不说话,静等着皇上的问话。
“怎么,见着皇叔也是这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吗?”辰帝的话,听着是一副责备的话气,却又并不很生气。
萧允楮这才抬起头来,才发现站在皇上后面的潇王。
一见皇上,萧允楮本是平静异常,可是,在见到潇王那一瞬间,他却不知为何,浑身发散着悲凉,宛如黄沙万里杀场下残阳中伫立的将军,本是孱弱畸形的身子,却在悲苍下透着铮铮不屈铁骨。
潇王是一进御书房便见到那跪倒在地上的孩子,那前次自己眼睁睁看着被掌嘴,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任被责罚的孩子。
说不出什么感觉,他只觉得这孩子变了,眼神没有了以前那种透澈,眼神里的星光,是再也看不见了。
在潇王眼里,这孩子,似乎已经背负了山岳之悲。
潇王看着他,那眼神中渐渐蓄起了湖水,却强忍着,声音也不再平静,而是哽咽起来。
“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