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泠筠独自骑着马从薛府出来。
此次,薛泠筠依旧骑的是一匹枣红马,却比先前所骑那匹被萧桐骥夺去的那枣红马,要小上不少,配薛泠筠这女孩子,倒不像先前那匹那般看上去突兀。
看来,这薛泠筠对枣红马是情有独钟。
“薛小姐!”刚出府,便有那皇宫侍卫等候在一侧,“请往这边。”便引着薛泠筠往郊外牧场而去。
这宫廷侍卫骑着皇家御马,早在那里候着了。
先前,四皇子便已给薛府下帖,邀薛家大小姐薛泠筠今日一同去打马狩猎。盖因现在并非狩猎时节,故而把地点改为效外的牧场。
薛显杰,薛泠筠的父亲,虎贲军中郎将,一看那帖子落款乃当今四皇子萧桐旭,心下不由大乱。怎么女儿会与那四皇子认识,今日四皇子居然还下帖相邀?
薛泠筠乃薛府嫡女,因着父亲是中郎将的缘故,也颇有些女将的风范,与其他高门千金相比,少了些娇弱,多了些豪爽。时常打马出府,于她而言,便是常事。
而这四皇子……
身在朝中,作为皇上的近卫军虎贲军中郎将,薛显杰深知,披肝沥胆,只听命于皇上一人,对朝中大事概不过问,但纵然如此,也知如今西辰国朝中形势。
皇上萧元显现如今并未立太子,各皇子无不为太子之位而蠢蠢欲动。在这拨势力中,尤与四皇子与六皇子实力最强。六皇子不但母妃得宠,且本人聪明伶俐,也深受皇上宠爱。而四皇子,虽母妃李贵妃不受宠,但四皇子沉稳坚韧,颇具刚毅果断之风,也颇受皇上器重。
现在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而女儿如与四皇子萧桐旭过往甚密,只怕皇上起疑,以为虎贲军势力偏向四皇子,这可是大忌。
立太子,虽是国事,也是家事,天家的事情,何人敢有所举动?一举一动,便都会让皇上生疑。
无论谁当太子,虎贲军都置身事外,只誓死效命于皇上便可,誓死听命于皇上便可。待新皇上位,同样也只听新皇一人,也只听皇上一人差遣。
而现在……
他忧虑不已,却又不得不让女儿去应邀。
“如何认识?所谈何事?”薛显杰向女儿打听得一清二楚。
从女儿那儿得知的情况,倒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当之处,起码当初认识之日,四皇子并不知女儿身份,而现在,至少还未有迹象表明,四皇子有求助他这个虎贲军中郎将的意图,甚至连认识的欲望也没有,故帖子只写明邀薛泠筠,而对他这个中郎将,提都不提。
看来,这四皇子也知皇上底线,该碰的碰,不该碰的,坚决不去碰。触了皇上的逆鳞,纵是皇子,只怕也无从脱身。
至少,薛显杰这个中郎将,四皇子从目前来看,从未有任何结交的企图。薛显杰深知,作为虎贲军,是不能结交任何朝中大臣的,对皇上,是要绝对忠臣。
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薛显杰简直是头痛欲裂。
罢了罢了,既相邀,也只得让女儿前往,只是,万不能牵涉朝中之事。
宫廷侍卫引着薛泠筠往郊外的牧场去。此处牧场,乃皇家专用牧场,专用于皇子练习骑射。
须臾,便见一大队人马往牧场奔来,平沙莾莾黄入天,尘土飞扬,隐天蔽日。
此乃四皇子所带人马。
待得靠近牧场,那大队人马去并未进入场内,而是候在场外,只两匹骏马往薛泠筠方向过来。
待到近前,薛泠筠看清骑马的二人,除四皇子外,见另外一人,一身赭红色健儿打扮,一张俊逸非凡、注满了温柔和沉醉的脸,却正是那日夺她马匹之登徒子。好你个登徒子,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今日在此相遇。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薛泠筠心头熊熊怒火腾地升起,涨红着一张俏脸,杏眼圆瞪,打马往那登徒子奔去。
而那骑马公子,见薛泠筠,却是欣喜异常。
“你……”
“我……”
二人不约而同张口,却又不约而同停止,薛泠筠扬鞭便向那登徒子挥去,那公子一扭马头,堪堪躲过。
“姑娘,听本公子细细道来。”那骑马公子边躲,边高声解释。
“谁听你那胡言乱语,你这登徒子,还本姑娘马来。今日,本姑娘断不会轻饶你。”
薛泠筠不管不顾,又纵马去追。
一时之间,牧场上,只见二人在你追我赶,一人解释,一人却只管追骂。
萧桐旭眼见二人只顾追赶,堪堪把他落在一旁,不加理会,神色顿时猛沉,脸绷得紧紧的,眼睛像挟着闪电的乌云,一张脸色又如寒冰般。
一扬手势,场外的侍卫打马过来,截停了二人的追赶。
薛泠筠兀自在马上气得鼓鼓的,胸脯因激动而不停地起伏着,脸蛋更是涨得红红的,比那盛开的三角梅更是明艳。眼睛尚只瞪得圆圆的,望向那骑马公子。
萧桐旭打马过来。脸越拉越长,越绷越紧。
“六弟,怎么回事?”萧桐旭一张口,他的身边似乎便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萧桐骥骑在马上,对着薛泠筠又是作拱又是打揖,后者依旧杏眼圆瞪,毫不理会。
萧桐骥掉转马头,对着萧桐旭,道:“四哥,六弟跟这位姑娘有一点小小的误会。”
“小小的误会?”今日是他相邀薛泠筠来骑射,怎么六弟却与薛泠筠有过节?二人何时认识的?
他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又不由涌上来,那种略带着嫉妒,又带着恼火的感觉,总之,让他心头很是不爽。
一旁的薛泠筠却是听呆了。
六弟?四皇子居然叫那个登徒子六弟?难道?
难道他是六皇子?
她看着手中紧握的马鞭,刚才气冲冲地扬鞭便是向这六皇子打去?
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悄无声息地把马鞭收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萧桐旭依旧阴沉着一张脸。
萧桐骥深知自己这四哥向来不苟言笑,给人一种沉稳持重的感觉,便也不在意。可那阴沉的脸,低沉的声调,却让一旁的薛泠筠心里不由一颤。
周围的空气瞬间零落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