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用罪恶去惩罚罪恶,得到的也只有罪恶。
张展去自首了。
他似乎有所察觉自己身体的异样,可是他没办法,已经太迟了。
张展坐在审讯室,说了一句话:“一个人有两个我,一个在黑暗中醒着,一个在光明中睡着。”
白墨坐在张展对面,站了起来,递给他两只花,一枝白山茶,一枝红山茶。
“张警官,选一枝吧。”
张展看着白墨,笑了笑,挑走了红山茶。
他承认了全部罪行,并交代了所有的犯罪经过。
这起案子引起社会广泛关注,四条人命,张展被判处死刑。
三名被害人的罪行也被揭露,一些黑势力也被扒了出来,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今夜警笛长鸣,此刻正是,审判之时。”
我来到解剖室找白墨。
“他们开了庆功宴,你不去吗?”
“不想去,懒得与那些虚伪的人打交道。”
“吴与雄,是你杀的吧。”
白墨翻报告的手一顿,“哦?说来听听。”
“你机关算尽,却还是算漏了一点。吴与雄背后的刀伤,是从左上划下来的,这说明凶手用的是右手。”
我盯着白墨,“凶器上能同时检测出王德全和吴与雄的血,是你动的手脚吧,只有你,能同时接触到两具尸体的。”
白墨放下了手中的报告,“那动机呢?”
“是因为你妹妹吧。”
白墨眼神徒然一冷,随即恢复了正常神色。
“吴与雄,就是杀害你妹妹的真凶,对吧。”
白墨推了推眼镜,“但这一切都是你的推理,你没有证据……”
“鲁米诺反应。”我打断了白墨的话。
“即使血迹被你清理干净了,你车子后备箱里依然能检测到。”
白墨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笑了笑。
“吴与雄腹部连中五刀,是凶手在泄愤,刀刀避开器官,说明凶手对人体结构很熟悉。”
“你会来盯梢,是想第一时间掌握王德全的行踪,你知道凶手作案的时间,在相同的时间段内杀了吴与雄,把他放在后备箱里,那天你没能第一时间来到案发现场,是为了避开耳目抛尸,完成你的借刀杀人。”
24.
白墨拿起笔在纸上写着,“很精彩的推理,只不过凶手已经认罪了。”
“所以我才说,你比我更适合学犯罪心理学。”
“那天你破例让警官带你去审讯室见张警官,让他在白山茶和红山茶之间做选择,就是在告诉他,你是杀害吴与雄的凶手。”
“张警官把代表纯洁的白山茶留给了你,就代表着他选择替你担罪。”
白墨将纸翻转,上边赫然写着两个字。
白、黑。
“你知道吗,极端的白和极端的黑其实是一致的,毕竟这世界,本就不具备什么泾渭分明的是与非。”
他边说着,边在纸上添了几笔。
那是白墨。
他将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笑道:“开个玩笑。”
白墨推了推眼镜,“毕竟,我是名法医,是替死人说话的。”
尸检台上的花瓶里放着两枝花,一枝白山茶,一枝红山茶。
白墨将花瓶推到了我的面前,“周顾问,选一枝吧。”
我站着没动。
“那我先选吧。”
白墨挑走了那枝红山茶,放在鼻尖轻嗅,“我不后悔,当然,我想,他也不后悔。”
我看着花瓶里唯一的白山茶,轻轻地拿起了它。
25.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五年,白墨后来去自首了,具体判了什么罪,我也没去了解。
有时候我也会去替张警官为他的妻子献上一束白山茶。
我没选择在警局工作,而是在某所大学里教书,但有时也会作为顾问参与某些案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白墨也给他妹妹报了仇,毕竟,吴与雄是他亲手分的尸。
这是一个挺圆满的结局,有罪的人终究是获得了应有的惩罚。
我停下敲键盘的手,看着面前花瓶里的那一束白山茶。
很漂亮,有很多枝。
的确,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善与恶、黑与白。
只有无数交错着的不伦不类的灰色地带。
可我坚信,无论怎样,所有的罪恶终将暴露在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