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他是王德全的跟班。
那天跟白墨盯梢时碰见过他。
现在那几个同伙都被铐来了警局。
张队去审他了。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李峰荣确实有嫌疑,没人能证明他的不在场证明。
杀他妻子的人动用关系,才改判的无期徒刑。
他痛恨警察、痛恨那些有权威的人。
李峰荣说,“我曾坚信正义,可正义抛弃了我,那我就做这个恶。”
张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什么才是正义?权威就等于正义吗?
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幕,他们明明是完全对立的双方,可那一刻,我竟觉得他们异常和谐。
17.
下午,我去解剖室找白墨。
白墨穿着白大褂,站在尸检台前。
他戴好橡胶手套,揭开了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
是第四位死者。
我扫了一圈,“怎么没看见永生花?你不是说要永远对死者保持敬畏之心吗?”
白墨面无表情,“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准备。”
白墨将工具消好毒,手术刀泛着森森白光。
白墨抬了抬眼皮,看了我一眼,手起刀落,说:“其实尸检过程死者出血很少的。”
白墨动作很慢,说话的语速也很慢。
“我会摘除他的胸部、腹部和骨盆器官进行化验,像是他的胃、肺、肠,我都会一一切除。”
“其实我还想切除他的大脑观察观察,只不过没得到允许。”
他将切好的器官一一放好,“可惜了。”
白墨尸检的过程,很像分尸现场。
虽然我很想这么说,可他尸检,是合法的。
白墨问我,“你觉得李峰荣是凶手吗?”
我摇了摇头“李峰荣和王德全是一伙的,他杀王德全似乎动机不足。况且,凶手专挑网上作恶多端的人来杀,杀人过程充满仪式感,不是仇杀,倒像是……”
“审判!”白墨突然说道。
“审判……”我重复道。
白墨继续说道:“其实我坚信性本善的,可我们毕竟处于鱼龙混杂的世界里,谁也保不准,谁最后会做怎样的选择,你说呢?”
白墨看了我一眼。
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所以说,凶手处在两个极端。他想代替正义,去审判那些罪恶。”
白墨边说着话,边蘸取死者的血写着什么。
“善与恶、黑与白。我曾无比向往光明,可我隐于黑夜之中,黑暗给了我光明。”
我顺着他手下的动作看去——
白、黑。
白墨盯着我,继续说道:“黑暗给了我救赎。”
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感受,只记得他黑色瞳仁里映出解剖室内的灯光。
那是他唯一的光。
他又添了几笔。
我赫然看到。
那是白墨。
“你似乎,比我更适合学习犯罪心理学。”
“哪里哪里,”白墨将手术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我只是名法医,替死人说话的。”
一道白光闪过我的眼,白墨狠狠地将手术刀插进死者的身体里,“毕竟有时候,警察并不能审判所有罪恶。”
白墨的眼镜反着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听见他惊呼了一声,“哎呀,插错地方了。”
他把刀拔了出来,罕见的是,血竟然喷了出来,溅到了白墨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