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九心头一慌，差点把手里的碗给飞出去。
还是于曼然更镇定一些，立马稳住江白九的胳膊，将那只小盅转手拿在自己的掌心。
不过转身的功夫，她对着宇羡渊已经摆出一贯的客气笑容。
“宇少，您怎么来了？”
“她在哪儿？”
宇羡渊开门见山，眉宇间都是冰霜之意，那双眼眸真是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寒意直冒。
于曼然指尖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夜董事去茶山了……”
还没说完，宇羡渊冷笑着打断：“这样的谎话你留着骗骗自己吧。我已经派人去茶山问过了，她根本没有去。而且这几天给我的汤都不曾断过，不是由你就是由江白九送到我家——她在哪儿？”
于曼然根本没想到对方来势汹汹，并且没有给他们任何撒谎的机会。
“这……我们老大真的出去有事了。”
江白九强撑着放大声音，“宇哥，你难道连我们都不信了吗？”
宇羡渊的视线冷冷扫过他们几人：“事关于她，我谁也不信，除非让我见到她。”
江白九的拳头松开又握紧，脸上的神色渐渐地变了。
宇羡渊逼近一步：“江白九，我相信你对她的忠诚，你不会害她，但我只是想知道她的下落，她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是她的老公，难道没有资格知情吗？”
江白九剧烈地喘息着。
他再抬头时，那双眼睛里满是愤怒和憋屈。
宇羡渊眼眸沉了沉，下一句话如刀锋一样残酷。
“还是说，她又想离开我？又想将我抛下？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到底还要丢下我几次才甘心？！”
“任何人都资格这样说，唯独你不行！”
江白九大吼一声。
于曼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江白九这几天憋屈得够久了。
夜雪对他而言是老大，是姐姐，是家人，更是信仰一般的存在。
他亲近宇羡渊，也不过因为对方真的将夜雪放在心头怜惜真爱。
可如果这个人的存在对夜雪造成了莫大的伤害。
在江白九眼里，宇羡渊也变得可恶起来。
天知道这几日子夜雪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样强大的楼夜宗门门主，短短几日间就消耗得不成人形，她看起来那样无助，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他从没见过夜雪这个样子，真是疼到心眼里。
偏偏夜雪如此难受痛苦，还不忘每天取一点心头血给宇羡渊当解药。
江白九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你要见她是不是？好，我带你去！”
于曼然急了：“别闹了！你忘了门主的吩咐了？”
江白九一扭脖子，眼底都是笃定：“大不了她真的把我赶走，但现在我忍不了！凭什么我们老大那么付出，这个狗男人还以为她丢下他？凭什么？！”
他回头冲着宇羡渊冷笑，“你跟我来吧！我让你看看我们老大！”
病房门外，宇羡渊站在透明玻璃前看着里面那个小小的身子。
夜雪躺在病床上，她已经疼晕了过去。
镇痛剂在第三天开始已经失去了作用。
她必须要用全部的意志力来抵挡这种反噬，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晕晕沉沉。难得清醒的片刻，不是用来处理公务，就是给宇羡渊炖汤。
这仿佛已经成了支撑她熬下去的信念。
她秀发如云，散在床头，只能看到雪白到透明的脖颈。
她露出的半截胳膊已经瘦得不像话，甚至能看到皮肤下的青筋。
突然，夜雪强撑着从床上坐起身，哇的一声就是一口鲜血。
文叔在一旁早就照顾有方，眼疾手快地替她收拾好。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夜雪再次昏昏沉沉地倒下去。
她像一只小兽，困在那张小小的病床上，哪怕已经气若游丝，依然能强撑着到。
宇羡渊瞪大眼眸。
他的心已经碎成一片片。
疼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眼前的一幕大大超出他的想象，他只想冲过去抱着她。
江白九难掩哭泣：“老大她……是为了你才这样的。她知道你的失眠症只有她才能解，更清楚这几年来你任性把身体掏空。没有办法，她只能以自己的心头血为药引，为你争取时间。”
宇羡渊往后退了两步，那心口处一片冰凉。
密密麻麻的疼排山倒海一般笼罩着他。
她这样……竟然是为了他？
她竟然知道了！
竟然选择耗尽自己，也要救他！
而他都做了什么，任性妄为，想要将她圈在自己身边。
她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宇羡渊闷哼一声，吐出一口漆黑的血团，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那疼痛越来越剧烈，他却像是根本察觉不到。
见他这个样子，江白九也不忍心说下去了。
江白九：“你不可以去打扰老大！她现在需要静心休养，我已经通知远在海外的几位师父们了，他们会尽快来为老大治疗。你要是再这样出幺蛾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宇羡渊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
他哼笑：“傻瓜。”
他强撑着高大的身躯，一步步离开病房门外。
江白九追了上去：“你什么意思？！”
宇羡渊不动声色掏出手机给夜雪打电话。
江白九怒了：“你！！明知道她要休息，你还……”
宇羡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江白九顿时说不出话来。
病房里，夜雪听到熟悉的手机铃声，一下子被唤醒。她连忙抓起手机接听：“喂……”
这个声音一入耳，宇羡渊就忍不住鼻尖微酸。
她的声音已经透着无力，不过是在强撑。
可笑的是自己之前居然没能发现……
他也稳住声音：“你在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在工作。”
“好几天都没见到你了，我想看看你好不好。”
江白九听到宇羡渊这么说，恨不得将他按在墙上摩擦。
这个男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夜雪：“看我？现在吗？”
“对啊，我想看你，我想你了。”
夜雪：“那你等我半小时。”
“好。”
挂断电话，江白九疯了一样给了宇羡渊一拳。
宇羡渊冷冷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解释。
很快，夜雪的电话打给江白九了：“拿一套我之前的衣服来，要颜色鲜亮一点的，曼然在你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