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的马车里走出一名有着曼妙身姿的少女,一身玉白色长裙坠地,外罩一层薄薄纱衣,纱衣的材质似乎有些特别,不似蚕丝那般轻薄透明,而是有些微微蓬隆,还有着些许厚度,将里面的身姿紧紧环绕包裹,愈发显得身材玲珑有致。
皮肤白皙如雪,三千青丝绾成了一个普通简单的发髻,上面别着一支步摇,还有一两支珍珠碎花,如此清新脱俗的装扮,在西凉国实属罕见。一张小脸上五官清秀,没有丝毫的妆容,一对柳叶眉如同三月里才刚刚修葺过的柳枝,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如同三月里的春水,泛着无限光影,挺翘的鼻子却刚刚好,樱桃似的小嘴好似秀了一层淡淡的桃花红,双颊因为舟车劳顿显得有些苍白。
只见她下车后,一双白皙干净的素手轻轻掀开马车的帘幕,对着里面恭恭敬敬地道:“太后娘娘,到了京城了。”
声音温柔似水,神色如常,仿佛这样的事情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再正常不过。
她的出现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甚至忘记了还有马车里还未出来的太后,只能说明她的光环太过耀眼,以至于遮盖了其他所有存在的东西。
从马车中首先伸出了一只略显沧桑感的手,上面布满了皱纹,没有细腻的肌肤,也没有白皙的颜色,反而有些暗黄。紧接着是一只袖袍,上面绣着八宝玲珑图,用金丝滚边的方法昭示着身份的尊贵与卓越,然后,一名略显苍老的妇人在美少女的搀扶下从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只见她一身暗紫色长袍,手中拄着一柄拐杖,已经满布白发的发间别着十六支灵尊玉——那是象征着最高身份地位的玉簪,是太祖皇帝曾经赐予当时的皇后,一代代传下来的、最具有权威代表的一种象征!
已经满是皱纹的额头上,有着怒气未发的前征,一双眼睛布满看穿一切的精光,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位已经年满七十的老太太,浑身散发出的气势让在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得罪了这位手段厉害的太后娘娘。要知道,这可是一位比起皇帝还要手段狠辣的大人物!先帝以及现在的皇帝都对她惧怕三分,更何况今日还用了权威性最高的十六支灵尊玉,看来是有人向太后告了状,如今回来讨伐人了!
话未出口,气势先发!太后立于众人面前,仿佛有着睥睨天下之感,将一切踩在脚下,所有人渺小的如同地上的蝼蚁!那般恢弘的气势一点都不像是出自于一位已经七十岁的老太婆,不过也可以预见当初的传言是有多么的真实!相传当初先皇即位时,有许多大臣皇子齐声反对,但都被太后以及其娘家以铁血手段压制了下来!还有后来先帝去世,当今陛下继位之时只有几岁,太后在听政期间直接震慑全朝,上上下下无人不服!可见其手段当真了得!
回见太后冷眼看着皇帝,冷哼一声,直接越过众人向前走去,方才慢悠悠的道:“众卿家起身吧!皇帝到哀家宫里来一趟!哀家有事找你!”
众人身上惊出一身冷汗,在听到太后这句话后方才将刚刚的额间冷汗擦去!不过都为陛下捏了一把冷汗,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事情,竟然惊动了太后亲自审问,恐怕这次是不好交差了!
“儿臣遵旨!”皇帝眉头一皱,显然不知道什么事情能够让太后如此动怒,还将原本为期半年多的礼佛提前结束。但是转念一想,却又似乎有了些许眉目,恐怕与宫中的“她”有关系!但也不能够完全确定,毕竟十几年的执政加上原本就有的政治气场,足以让朝中大部分朝臣俯首!
身后众臣见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便逐渐一个个散去,毕竟站了接近一整个上午,腿都麻木了,再加上太后为了给皇帝一个下马威,又让众人跪了接近一柱香的时间,实在是快要将大家折磨疯,这只为了惩罚一个人,却要所有人都陪着,这就是帝王家!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就是这个世道最基本的法则,就像鸟为虫死,鱼为食亡一般,只能够遵循,若有违反,那便是被视为大不敬,会被天下人唾弃!
太后宫——德允殿。
太后正襟危坐,双目紧盯着下方的皇帝,冷哼了一声,“你好大的胆子!当是哀家不在,便可以为所欲为,不顾哀家的忠告了吗!也是!皇帝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自己掌控整个国家了!当哀家的话是耳旁风了,是吧!毕竟哀家已经老了,说的话再也不管用了!”
皇帝不敢反驳,再加上本就对自己的母后敬重有加,当初若不是她,只怕现在在皇位的是他的叔叔或者叔叔的儿子,抑或是某位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他是从心底深处敬佩自己的母后,所以显得十分有礼乖巧,只得认错道:“母后息怒,儿臣并没有专宠某一位妃子,只是最近边关告急,戎敌来犯,儿臣没日没夜都只得宿在御书房中,与大学士以及欧阳先生、丞相等人商讨,如今才刚刚讨论出初步成果,儿臣实在是有些疲累,故而最近都不曾进过后宫任何一个地方,况且儿臣身边的太监总管、以及御书房中的宫女等都能够证实!”
皇后显然没有想到皇帝会早有准备,不过她的准备又岂止是这一点点,眼中带着七分感伤,站在皇帝身边,爱惜不已的对着皇帝道:“陛下事务繁杂,臣妾早已知晓,不过还是身体为重,不要过度操劳,像母后常说的一句话,凡是总有一个度,若是过度了,那便是有伤陛下龙体的事情,更何况宫中后妃甚多,也可以替陛下解解忧愁,虽然并不能够替陛下担下所有的重任,但好歹能够让陛下暂时不再烦忧!”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对于这个皇后,她还是十分满意的,本来想要立她的孩子,也就是最初的大皇子为太子的,可是皇室不能够有痴情种子,当时也是迫于无奈,对于子倣的出走她还是十分痛心的,可是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没有办法!不过碍于皇帝的面子,他喜欢那个梅雪寒,也就不再阻止他了,再加上子栖这孩子还是挺出色的,她也就没有再计较!
“皇后说的有理!万事不可操之过急,作为一国之君,最重要的是要保重龙体,又怎么可以罔顾身体而一昧只顾国家大事!大事可以让这群大臣商讨,为帝者,可以适当给出建议,否则朝廷白白养着这群饭桶做什么,还不如将他们都赶走,尽早辞官归田更好!”这话分明是对皇帝的话有着很深的成见,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也不例外,作为一个母亲,尤其是天下之主的母亲,要考虑的就不只是皇帝什么时候冷了饿寒了冻了,更多的要站在皇帝的角度去考虑事情!这也是这位老太后的厉害之处!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会注意的。”
皇帝在这气势恢宏的太后面前也得收敛三分,只得低着头连连是道。
“那梅若殿内的梅雪寒时怎么回事?”太后倚靠在后座上,明明是已经白头的人,浑身散发的气势竟然让众人忍不住有些颤抖,身后寒毛直竖,就好像有一块冰贴在了后背心,让人不寒而栗!
终于,真正的目的这才刚刚开始!
皇帝面上有着些许冷汗,却也不紧不慢,没有丝毫紧张感受,就好像回答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一般,相反似乎很反感这个问题,雪寒永远都是他心里不可挖掘的部分,如果非要拿出来,那么就要做好被反击的准备!
只见他眉目微寒,语气明显没有了刚刚的恭敬,而是有些说不出的硝火,暗藏杀机,而这杀机则直指身边的皇后!
“母后也知,雪寒早已知晓雪寒已经离朕远去,如今提及,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抑或是有人告诉母后什么言论!”
“混账!”太后一声出,一只接近干枯的手猛地拍在了身旁的扶手上,这一下将在场所有人都震撼住,一些不经吓的已经跪了下去,皇后的膝盖微软,但由于面子的问题,她不能够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输给了皇帝!这一次,她一定要将梅雪寒处死!就算不能够弄死她,也要将她赶出西凉国,最好死在外面某个地方,让皇帝这一辈子都找不到!
“母后,陛下也只是因为思念雪寒妹妹而已,才会误将一个相同名字的女子误认为是雪寒妹妹,毕竟,有一个相似的名字,也是一种怀念不是......”
太后冷哼一声,目光中带着几丝残忍的凶狠,“睹名思人?!哼!来人!给哀家将那梅若殿内的以假乱真的狐媚女子拉出来!哀家今日倒是要见识见识,这相似度到底有多高!竟然还能够让一国皇帝对其痴迷不已,甚至抛弃整个后宫也要独宠这一个人!”
显然太后是真的生气了,明显的已经开始了她的铁血手段!
“朕在这里,看谁敢动!”皇帝终于发怒了!双手负于身后,生生将太后的气势压了下去!只是一句话,就表明了态度,这个天下是皇帝的,而不是她一个已经七十岁的太后能够左右的了的!
“大胆!孽子!看来哀家以前将你管的太过松懈,没有将孝道教给你!竟敢以下犯上,对母后如此不敬!”太后的气势也不容小觑,双方就这样在德允殿中对峙着。
那群还在殿中战战兢兢的宫女侍卫,看着殿中的场景,竟不知怎么好,去就是得罪了陛下,不去就是得罪了太后娘娘,可如今这两位都是不能得罪的强大存在,这可真是完完全全为难他们这群小喽啰!
“放肆!你们没有听到哀家说的话吗!”太后再次下令!
“谁敢动一下,朕就诛灭他九族!”皇帝亦冷眼看着皇帝,没有丝毫退步!
众人齐齐跪地,相比太后的命令,还是小命重要!一些相对聪明睿智的就明白,太后早已经七十多岁,在世的时候比不过年轻的帝王,毕竟帝王终究只有四十多岁,还有悠长的岁月,而反观太后,还有多少岁月在等着她都不知道,所以明智的选择更重要!虽然现在看来的确是太后权利更胜一筹,但那是建立在皇帝忍让的地步之上!
大殿之中没有一个人动,显然都在惧怕皇帝的权威!皇后略略皱眉,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结局,即使是太后,也不能处置那个贱人!不过没关系,只要还有太后在,总有皇帝不在的时候,总有能够逮住她的一刻!
太后气得直发抖,指着皇帝说不出话来,直说着:“你......你......你!!!”
皇帝依旧神情不变,看着太后依旧不怒自威!殿中一时陷入了安静的状态,静的仿佛能够听清每个人的呼吸音!
那位随着太后回宫的女子静静地站在太后身边,此时倒是轻轻笑了一下,言语温柔,眉目含笑,虽不同于慕容静姝的冰冷美貌,但却别有一番风味,此时她正对着太后轻声道:“太后娘娘,陛下也有自己的难处,更何况,秦敷曾经可是听说过这位贵妃娘娘可是在元宵节之时救了陛下一命呢!可见这是一位冰雪聪明的姑娘,既然能够舍身相救,又怎么可能是一位心肠狠毒的姑娘,秦敷觉得啊,太后不能够听到什么就是什么,有些时候呢,还是眼见为好,更何况,听说这位贵妃娘娘已经怀有三月的身孕,陛下虽然还算年轻,但是能够一举得子也算是为皇室做了贡献,那么此时陛下对贵妃娘娘多一些宠爱又怎么样呢!”
太后思忖片刻,略略点头,“嗯,你说的也在理,既然已经怀有身孕,那就暂时留下吧!”
皇后的脸色简直有些铁青,这个女人是哪里冒出来的,明显她就要成功了,竟然被她三言两语就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