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皇帝在看到慕容静姝的一瞬间,脸色有些铁青,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
“陛下,可以请您给臣妇一个解释吗?”慕容静姝看着他,熟悉的音调,却是陌生的语气。
“陛下事务繁忙,恐怕忘记了!”苏子栖不屑一笑。
“放肆!”皇帝气的吹胡子瞪眼,就只差吃人了,结果面前的苏子栖还一脸不屑一顾!
“父皇,此事的确需要一个解决,否则不论是桑梓国,还是我落霞国,都不会罢休!”秦敷也插了一句。
“丞相以为如何?”皇帝看向一旁的无锦。
无锦静静地坐在一旁,不曾说过一句话,当被皇帝问到之时,也只是略略一笑,“这本是陛下家事,为何要问起无锦,无锦本就是局外之人,参与进来,终究不好,还是陛下决断为好。”
“朕只说你有什么好的意见而已,并非说要你为难!”可语气中的强制,又怎么可能让他能有选择的余地!
无锦站起身,一身白袍纤尘不染,眼中目光始终不曾离开桌面,“既然两位太子妃都已经拜过堂,那就都是太子妃,古时有鸾帝定二后,今时也可定二妃,不知陛下及殿下以为如何?”
“一开始,朕的确以为静姝已经不在人世,所以才会同意后来的联姻,既然静姝没有什么大碍,如今亲事也已经如此,便按照丞相所言定为二妃!你们意下如何?”双手撑着下巴,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知道又盘算了什么诡计。
“殿下当以为如何?”慕容静姝看着苏子栖,眼中似有千万颗锋利的刀剑直直的朝着他来,若是有一点点错误,恐怕他今天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只有一个正妃!只有慕容静姝!至于这位妃子,陛下自己谈过来的,那便自己留着吧!本宫不屑!”说完,看向慕容静姝,只见她满意的点点头,心里的石头这才放心落下,否则都不知道今天怎么死法!
“殿下此话何意!难道我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吗?!”秦敷见苏子栖明显的倾向于另一边,心里顿生不满!
“我虽只是女子,但却也知晓什么是仁义礼智,更知嫁夫从夫,但是殿下此般行为实在是让我无法相信,自己嫁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她的胸口起、伏不定,明显被气的不轻!
“一件衣物不足为惜,难道殿下是想要毁掉盟约,置原本定下的誓言于不顾?是想要悔婚吗?!”她定定的看向苏子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公主拿出盟约来讲,实在是让本宫惊诧不已,但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们欺瞒在先!本宫的太子妃不知为何消失无踪,本宫也很是伤怀,若是公主想要讨说法,依本宫看,还是希望陛下能够给出一个合适的处理方法才最重要!至于二妃,实不稳妥!”苏子栖冷眸铁面,丝毫不留情面!
“丞相以为如何?”皇帝一甩包袱,又直接丢给了丞相无锦。
无锦嘴角抽搐,几乎是全程苦着脸,他不过是进宫上奏一些事情,谁知遇到这样的情况!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
“陛下实在是难为微臣了!微臣本就只是臣属,这等事情,还是陛下与殿下以及两位公主决定为好!”他连连摆手,连连叫苦。
秦敷忽然道:“我记得,在昨日成亲之时,依稀听见了什么休书,当时未曾在意,现在想想,好像是‘太子妃’,哦,不,是‘前太子妃’的声音,您可是亲口当着众人的面将太子殿下休了的……”在说到“前太子妃”时,她故意咬重了口音,生怕别人不知道!
说到这里时,苏子栖面上有些铁青,甚至有些挂不住,试问有几个男子能忍受得了自己被休一事,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何来这一事,休要胡言!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莫要自己打自己的脸!”
“怎么?殿下觉得这件事是耻辱吗?”秦敷本就生的美丽,灵眉杏目,加上天生就能说会道的红唇,此时更加的傲人,却始终记得自己的本分,不会太出格,也不会太伤情面!
“殿下,昨夜娘娘一夜未眠,就为了等您回来,一早也不曾见您一眼,听到侍卫来报说您在江月楼,这才匆匆忙忙赶过去,就连早膳都未曾吃一口……”秦敷身旁的丫鬟也赶紧开口道。
好一招同情杀!慕容静姝微扬唇角,却不曾言语。
皇帝此时开口道:“真有休书一事?”
秦敷微微皱眉,那份纯真和善良让皇帝不断点头,“想来是‘前太子妃’觉得自己被伤太深,故而才道下此话,但不论如何,太子殿下与静姝公主夫妻一场,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是如此结局!还望陛下能够重新给静姝公主一个名分!”
“胡言乱语!你可知污蔑西凉国太子妃是何罪证!”苏子栖一手护着慕容静姝。
那般护短的表现,让秦敷心里痛苦不已,可是自己已经嫁给了他,又不可能再向哥哥说什么,亲事是自己选的,哥哥劝过自己,是自己不听,如今这样,又能怎样?
她也只能尽力的搏一搏,搏皇帝的同情,搏苏子栖还对自己有着一丝感情。
她实在是不想走到那一步。
“殿下,臣妾没有想要独自一人霸占殿下,只是希望殿下不要断了后路,给大家都能够有一条退路,那封休书时候有人交给了臣妾,但是臣妾并没有想要凭借这个便让殿下、让陛下为难,臣妾也同意二妃,若是您一直这样,真的让臣妾很为难啊!”
“事出有因,否则别人不会平白诬陷!你若是有什么证据只管拿出来!有父皇给你做主,你勿需让自己受折磨!”皇帝凝视着慕容静姝,又看了看秦敷,最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秦敷在心里笑了一声,果然赌皇帝是对的!
可是嘴上依旧放下自己的身段,“臣妾并不想如此,若是公主同意,臣妾愿意选择二妃制,不知静姝公主意下如何?”
慕容静姝温和一笑,但那略有些苍白的面容,配合着她的声音,反倒有些寒冷,“本宫只有一个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只有一个太子妃,这件事,毋庸置疑!”
无锦看着她,嘴角上扬,有欣喜,有失落,也有些情难自制。他很想帮她,却也不想帮,他多希望,她能够留在自己身边……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既然如此,静姝也不同意这件事,那秦敷,你就将那封休书递上来吧,给朕看看!”皇帝最后拍板,做出了决定。
秦敷顿了顿,咬着嘴唇似乎还在做决定,最后闭了闭眼,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从袖中取出一封桃花纸,上面似乎还飘散着桃花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之中,淡淡的香味让人舒心不已。
“请父皇过目。”她双手递过去,黄德全接过来拿给皇帝。
谁知皇帝看着,眉头皱的越发深,最后将信纸放在桌上,看着秦敷道:“你确定这上面写的是休书的内容?”
秦敷轻轻咬唇,做出无奈之举的样子,眉目含泪,对着皇帝跪了下去,道“千真万确!儿臣昨日夜里打开来看,的确是一封休书,儿臣本不想用此要挟任何人,但是静姝公主的话让儿臣不得不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她身旁的丫鬟也跟着跪了下去。
美人花,梨花带雨,催人泪下。
皇帝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你自己看看吧!”
说罢,让黄德全递给了秦敷,秦敷直起身子,接过那封信,惊诧不已,那上面哪里还有什么休书二字,只有相思的一句诗: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这……
她立马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将信纸放在一旁,她已经顾不得起身了,连连认错,道:“父皇!儿臣见到的,的确是休书一封啊!儿臣怎么可能随意拿着一封情意绵绵的书信来糊弄您!儿臣所说句句属实啊!”
无锦将之拾起来一看,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苦涩,心中原本还抱着三分希望,如今却是一分不剩。
“诬陷太子妃,欺瞒天子,秦敷,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皇帝一拍桌子,顿时龙威大怒!让其他的宫女仆人纷纷经不住惊吓,跪了下去。
秦敷哭的梨花带雨,声泪俱下,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让皇帝也有些不忍心,但是事实如此,他也无法改变,更何况,还有无锦在一旁!
“父皇息怒,儿臣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儿臣昨夜里打开的时候还是一封休书,谁知今日白昼里就变成了一封情书,儿臣实在是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无锦在一旁,轻轻地低下了头,这是他教给她的,那时他们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书信,以免被外人知晓,如今,却用在了这里……
她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大胆秦敷!还不从实招来!”皇帝只能这样拍板问道。
慕容静姝接过那封信纸,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我很好奇,为何新婚的公主身上,会有这样情意绵绵的诗句?”
此话一出,顿时惊起不少波澜,犹如石落江水,溅起一滩浪花。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臣妾的忠贞?!”秦敷终于明白了,慕容静姝这是何意!也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她并没有出口说任何话,只是为了在此时给她致命一击!
虽然她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手段做到的,但是她一定会查清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数倍奉还!
但是此时的情形对她更加不利,“殿下明鉴!臣妾清清白白,从来不曾有过其他任何不守妇道之处,就算之前,也有太后娘娘可以作证,臣妾可以发誓,若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没有任何证据,谁又知晓你说的是真是假?”慕容静姝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满是针刺的尖刀,一层层穿过她的身体,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太子妃所言甚是!你可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皇帝说的是“太子妃”,而非静姝,这让秦敷感觉有些不妙!
“陛下明鉴!儿臣在来到这里之前,一直恪守成规,加之家兄管教严格,更加不允许儿臣私自出宫,抑或有着半点不礼貌的行为,后来一直留在太后娘娘身边,在南海礼佛,儿臣所说句句属实,所有半点虚言,必定不得好死!”
那般真正的模样,似乎也不似作假,这让皇帝又有些游移不定。
慕容静姝此时又道:“公主刚刚说过,这是本宫写的那封休书,可是为什么不见休书,而是一封情书?公主说自己不曾与别人有染,但是为何这封书信为何又在公主身上?公主自己的说法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秦敷有些被气急了!自己好心好意,反倒被诬陷个不是!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同情她!
“是公主自己的说法不能让人信服,又为何怪到了本宫身上!本宫不曾与你计较诬陷本宫之罪,你倒说起本宫欺人!啧啧啧……”
一直未曾发言的苏子栖,此时站在慕容静姝身旁,仿若金童玉女,那般刺眼,只见他开口道:“公主若是有喜欢之人,尽管说便是,本宫不会强自留你,尽可放心!”
那般伤人的话,直刺得她心疼,仿佛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局外人,根本就不应该踏进他们的生活,打扰了别人的清净。
“好了!”
皇帝出声打断,“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管秦敷以前有没有爱慕之人,如今都已经是你的妃子,不论如何你都应该信守承诺,护她一世!”
但是接下来的话,却让秦敷更加的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