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桑落酒,能一喝酒醉吗?
褪笛2025-07-28 15:343,020

  只要在扬州,没有人不知道城西的沐老板。

  “今晚还去桑落酒馆喝酒?”

  “走吧,这扬州城里,还是沐老板酿的桑落酒最让人惦记。”

  21岁的沐南桑凭着一手酿酒的好手艺,用了两年时间,将自己的桑落酒馆开出了名堂。

  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进进出出的酒客,沐南桑倚在酒馆二楼的窗上,盈盈皓腕时不时摇晃着酒瓶。

  ​一口清香入喉,是数不清多少个日夜的寂寞。

  两盏茶的功夫,又一个空瓶被沐南桑摆在角落。

  时近晌午,酒馆里渐渐热闹起来,听见楼下嘈杂纷乱的交谈声,沐南桑不紧不慢,用茉莉香熏染自己的衣裳,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对着铜镜,她发现自己颜色姣好的脸庞,竟多了一丝皱纹。

  果然再好的保养,也抵不过岁月的蹉跎。

  换上一席白衣,挽上飞仙髻,随意簪了两根白玉簪,沐南桑还是那个名扬扬州城的美人沐老板。

  时至晌午,酒馆里已经客坐满堂,沐南桑下楼开始张罗顾客。

  “沐老板好久不见啊,快来给我再添一壶酒。”

  “哟,李老板可许久未来咱们这桑落酒馆了,可是我这酿的桑落酒不合您心意了?”说着沐南桑用酒勺倒满李老板的酒杯。

  “沐老板说笑了,我上个月去了趟洛阳才回来,你也知道这洛阳的牡丹最为娇艳,我少不得在洛阳多耽搁几天。”

  是了,李老板是做花卉生意的,这扬州城里不管是官家还是普通百姓都喜牡丹的雍容华贵、娇艳动人。

  “洛阳?奴家自离开洛阳也有两年光景了,李老板可在洛阳见着些新鲜事物?”

  “新鲜事物但倒是没有,这新鲜事倒有一件。”

  “哦?李老板且再喝一杯与我详细说说可好?”见李老板的酒杯见底,沐南桑不缓不慢又倒了一杯。

  李老板一饮而尽,桑落酒入口绵甜,回味无穷,示意沐南桑再倒上一杯,足足连饮了三杯才得到满足。

  “沐老板有所不知,这洛阳知府前不久去世了。”沐南桑手一抖,酒洒了出来,稳了稳心神,又继续听,“听说是得了咳疾,有天在吃核桃不小心卡住人就没了。”

  “世事难料,生老病死,一切看天。”沐南桑重新倒了杯酒郑重地洒在地上,“既听了这事,这杯酒就当是我祭奠一下洛阳知府吧。”

  “不得不说,那位知府老爷是个好官,出殡那天城里许多老百姓都来送葬,个个都哭得泣不成声。”

  回忆起那天送葬的场景,整条街道都是送行的人,百姓们真诚地哭丧,可从未有人想过要通知知府老爷家唯一的后人。

  “是的,我还未离开洛阳之前,就一直听闻知府老爷做的好事。”

  十年前旱灾,阿爹开仓放粮,直到仓库粮食耗尽,阿爹将府里能变卖的都变卖出去换了糙米,自己跟着阿爹出去支粥棚给百姓们布粥,终是等到了甘霖才扛过了那段灾荒。

  八年前山匪做乱,阿爹一个文弱书生,穿上一身盔甲与山匪在城墙上斗了五天五夜才等到朝廷的救援。

  在混乱中阿爹被山匪戳中了心肺,虽是救回一条命,但留下了咳疾,没想到阿爹竟走得这么早。

  李老板继续说道:“上一任的知府老爷刚走,朝廷一时还找不到人继任,就让那洛阳长史暂代了。”

  沐南桑把颤抖的手悄悄藏到身后,问:“洛阳长史?可是贺卫贺老爷?”

  “没错,就是贺老爷,听说这贺老爷与先知府老爷还曾是亲家。贺老爷的长子与知府老爷的千金曾有过婚约,可不知怎的,那位小贺少爷竟在大婚当天逃走了。”李老板去这一趟洛阳,可听了不少趣事,正愁没人分享,便拉着沐南桑好好说道了一番。

  “许是那位小贺少爷与知府千金并无感情吧,不愿听长辈安排才选择逃婚。”

  沐南桑面无表情地继续给李老板倒酒,看似不慌不忙,实则在拼命控制自己的手抖,生怕被人看出什么。

  “那位知府小姐也是可怜,听说是等了小贺少爷三年也没有等到才只得远嫁他人,贺老爷找了小贺少爷三年也依旧没有消息。”

  “咦?我才想起先知府老爷也姓沐,沐老板可是沐知府的亲戚?”

  谦逊地回答,滴水不漏,“不是,奴家只是洛阳城里小门小户的女子,哪能攀得上知府老爷。”

  沐南桑记起自己与阿爹道别的那天,“桑桑,既然选择离开,我就当你是嫁去了外地,以后照顾好自己,阿爹不在你身边,你万事小心,莫要再提起自己是知府千金,也不必再回来了。三年等不到他,你与那贺之霖终是有缘无分了。”

  阿爹说完便咳嗽不止,眼中的不舍溢于言表。

  “阿爹,女儿不孝,也愧对于知府千金的名头,阿爹自己珍重。”

  失魂落魄地逃离那议论纷纷的洛阳,沐南桑走了半个月,才在扬州落脚。

  沐南桑转身吩咐小二上盘花生,亲自又去端了两壶桑落酒送给李老板。

  “奴家也不白听李老板讲故事,这两壶是奴家新酿的桑落酒,李老板尝尝吧。”

  “好,好,多谢沐老板了。”

  沐南桑向李老板作揖告别,便走进了自己的酒房,一缸缸一坛坛的酒,随手掀起密封的布盖,拿起一瓢便灌了自己,沐南桑想要喝醉,便不停地一瓢一瓢喝。

  跌坐在酒缸旁,沐南桑已是喝得半醉:阿爹,您让我永不回洛阳,是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吗?阿爹,您是桑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啊,您怎么也如此狠心。

  分不清是酒还是眼泪,又甜又咸的滋味,沐南桑忍不住哭出来。

  哭着哭着,沐南桑在酒劲中睡过去。

  十岁那年,阿爹领回了一个少年,对自己说:“桑桑,这是你之霖哥哥,以后就住隔壁府了。”

  沐南桑手中还拿着纸鸢,见是一个面容清朗、不喜说话的哥哥,一向孤独的小女孩就想要找个人陪自己玩,牵起贺之霖的手,奶声奶气问:“哥哥你会放纸鸢吗?”

  女孩手的温软让贺之霖吓了一跳,奈何小女孩手劲很大,一时之间无法拽开,贺之霖只得点头。

  “那哥哥你陪我放纸鸢吧。”

  “好。”沐南桑甜甜的笑容让贺之霖无法拒绝。

  不曾想,一句“好”,让贺之霖陪了沐南桑6年。

  “之霖哥哥,听说今晚有花灯会,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

  “之霖哥哥,我想要吃桂花糕,你去买给我好不好?”

  “好。”

  “之霖哥哥,李翊他把我的头发揪散了,你替我去跟他理论一下,让他不要再欺负我好不好?”

  “好。”

  ......

  沐南桑以为自己说什么贺之霖都会说好,所以她说:“之霖哥哥,我马上十六岁了,你娶我好不好?”

  贺之霖一如既往地说“好”,沐南桑便开心地回家等着贺之霖提亲。

  果不其然,她的之霖哥哥和贺老爷带着聘礼前来,三书六聘,明媒正娶,阿爹也应允了。

  沐南桑躲在屏风后面又开心又害羞,可没想到那天竟是最后一次看见贺之霖。

  大婚那日,采依哭着跪在自家小姐面前,哀求地说:“小姐,不要再等了,吉时都过五个时辰了,贺少爷恐是不会再来了。”

  “不会的,他答应我的,他会来娶我的。”沐南桑不肯掀下喜帕,喜服下苍白的手指用力掐进肉里,就这么一直坐着,睁着眼等了贺之霖一天一夜,也还是没有等到。

  “桑桑,那不孝子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找到了我就押他过来与你成亲。”贺老爷在第二日便满脸愧疚地登门道歉。

  喜帕下一滴水未进的沐南桑唇色惨白干裂,却还是撑着一口气说:“贺伯伯,我不怪他,我就是想当面问问他逃走的理由。”

  “桑桑,都过去三个月了,那贺家小子我们不要再等了。”身为爹爹,他不忍心唯一的女儿如此折磨自己。

  “阿爹,您让女儿任性一回吧,我想再等等他。”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女儿,沐老爷既是心疼又是不忿。

  “好吧。”终究是自己的女儿,放纵她一回,也未尝不可。

  就这样一日一日过去了,沐南桑还是没有等到贺之霖。

  洛阳城里议论纷纷。

  “你说,那贺家少爷为何要在大婚当日逃婚?知府千金配不上他吗?”

  “我听说是那知府小姐强迫贺家少爷娶她,贺家少爷不愿才逃的婚。”

  “不会吧,我看知府千金前几年赈灾施粥的时候就像是活菩萨一般,心肠可好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贺家公子是多么风流倜傥的人,就是放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我早就看出他志不在洛阳,答应娶知府千金多半是被逼的。”

  这个世道,对于女子,终究是不公平的。

  渐渐地,流言蜚语让事实变了质。

  所有的污言秽语都朝沐南桑的身上泼来,全都忘了几年前自己跪在沐南桑面前叫着女菩萨的场景。

继续阅读:第2章 我的女人你也敢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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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南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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