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您手上的这两个我都要了。”接过这两个香囊,沐南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有了一就有二,其他商贩看见沐南桑出手大方,纷纷涌上去将她围住,使劲推销自己的东西。
“姑娘姑娘,这个荷包送给心上人正合适,买一个吗?”
“我家的玉佩可是全城西最好看的,姑娘要不要挑一个?”
“姑娘,我看这根白玉簪正适合您的气质,买一根吧。”
许多双手在自己面前挥舞,沐南桑看得眼花缭乱,手里还未吃的包子让她闻得犯恶心,摇摇欲坠,她觉得自己可能要丢人了。
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扶住了自己,本来快要被挤到的身子有了重心,沐南桑渐渐清醒过来。
“围着一个姑娘讨生计,你们几个大男人好意思么?还不放手!”一声呵斥,令四下迅速一空。
清冷的声音一出,沐南桑便知道自己身后是谁了。
低头转身屈膝,做足了大家闺秀的姿态,“多谢贺大人。”
一头乌黑秀发上别着一根白芙蓉簪,因为惊吓过去,小脸惨败,未施粉黛的脸看上去更加楚楚可怜。
“这是我应做的。”贺之霖想出言关心,袖子里的拳头攥紧,终究是不敢说出口。
“小女子还有事,大人留步,改日去桑落酒馆,大人尽情喝便是。”一番客套的聊天,纵使已经波澜不惊,仍旧是被客气的语气给伤到了,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不显山不露水,沐南桑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进西街最负盛名的方记首饰店。
“桑桑,快进快进,好久没见你来了。”
方记的老板娘与沐南桑是好友,都是好酒又爱美、新伤加旧伤的姑娘。
“嗯,这不是来给你送大生意了。”与方老板相搀扶,一起走进了一间厢房,是方老板专门招待贵客的地方。
方老板给沐南桑沏了一杯碧螺春,笑着说:“今儿个店里龙井没了,刚差人去买,你先将就将就吧。”又给自己倒了杯,坐在沐南桑旁边问:“你刚刚说的大单子是什么?你整日里在酒馆里忙来忙去,除了给自己和采依买点首饰,你赚大钱了?”
抿了一口碧螺春,放在桌上,沐南桑说:“我想给采依打一套嫁人的头面,越贵重越好,还要一块上好质地的玉佩,这算是大单子吗?”
方老板心里盘算一二,这也不算大单子,但是对于像沐南桑这样的普通人,不是什么达官显赫,确实算得上大价格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计价格,只论贵重了?”
“嗯,你看着办,多贵都行。那头面我倒是不急,就是玉佩最好这几天就能拿到。”
“你跟我交个底,你这是要嫁人了?”方老板八卦地凑近沐南桑悄悄问。
被方老板打趣,沐南桑赶紧澄清,“你瞎说什么呢。头面是我给采依准备的,至于玉佩,我此次前来其实还有一事。我要认陈老板为干爹了,所以这玉佩是我的认亲礼。过几日我会派人送帖子来,你记得一定来喝杯酒。”
“那是自然的,你要的我都会准备最好的。陈老板为人敦厚谦逊,他的好名声我是知道的,最重要的是他对你像亲女儿一样,看得我都眼热呢。”
方老板方煜年芳二六,是个寡妇,生的容颜秀丽,因父母双双病逝,便由自家叔叔找了门亲事匆匆嫁了过去。没想到刚成亲不久夫君就去了战场,一去就没回来。公公婆婆觉得不能耽误自己的大好年华,便给了一纸休书,放了她自由。方煜与夫君本就没有感情基础,得了休书便离开家乡用自己的嫁妆开了这家首饰店,生意还算红火,方煜便渐渐没了再成亲的心思。如今看着沐南桑有陈老板这样热心肠的干爹,方煜这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难过,想念自己早亡的父母,想念当初的承欢膝下。
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
没想到自己的话勾起了方煜的伤心事,沐南桑赶忙安慰她:“别想那些了,我如今跟你一般,也是个无依无靠的人了。”
“怎么会?你还有采依,还有陈老板,还有我啊。”瞧见沐南桑一脸伤心的模样,还真的像是有什么心事。
“阿煜,我爹,听说也没了。我作为女儿,都没能亲自去见上一面,我真的是个不孝女啊。”惆怅又无奈的感叹,听得方煜也一阵难受。
“罢了,不提这些,你这儿还有酒吗?我们喝几杯?”沐南桑推了推跟前的茶杯,“你也知我只喝得惯龙井,你这儿没龙井,不会没有桑落酒吧?我可记得上个月给你送了好几坛呢。”
端起茶杯,方煜站起来说:“成,你等着,我去拿。”
沐南桑一人坐在厢房内,甚是无聊,便站起来瞧瞧厢房内摆着的首饰。
不是第一次进来这里,不过每次都会有些新花样,沐南桑每次都会发现一些好看的首饰。
方煜很快便拿了酒和酒杯进来,看见沐南桑正在挑选,手里拿了一支攒金碧玉簪,秀气大方,又不失奢华的气度,很符合沐南桑身上的气质。
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沐南桑身边,方煜才说:“这根簪子有主人了,你看看旁的吧。”
“哦?好吧。”君子不夺人所爱,沐南桑只得放下自己心仪的簪子。
一边喝着酒,方煜说:“说来也是好奇,我这首饰店大多是女子前来,昨儿是位玉树临风的公子来的呢,在我这儿挑了很久,才挑了这么一根。也是奇怪,那公子说不急着取走,付了钱就把簪子留在这里,说是过几日再来。”
“那公子真是个眼实心实的人,也不怕你这个‘奸商’把簪子换了。”打趣了方煜一句,沐南桑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都说我是奸商了,那这回银子我可不少算了。”方煜酒劲上来了,开始说起了胡话。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是天煞孤星,父母双亡,夫君又没了,果真是茕茕独立,形影相吊。”
比惨,也不知道这两人谁更惨。
沐南桑喃喃自语道:“那我呢,爹爹没了,未婚夫也抛弃了我,现在又突然出现,对我像是陌生人般,我可真是可悲。”
“来,为我们可悲的人生干杯。”方煜与沐南桑碰杯,一杯接着一杯,渐渐地沐南桑也有些头晕了。
方煜不胜酒力,每次喝个一壶就够她睡上一觉的,今儿倒是喝了两壶才倒下,可见跟着沐南桑酒量精进了不少。
沐南桑出去叫了方煜的丫鬟小苒扶方煜回房歇息,自己跌跌撞撞地离开首饰店。
一身酒气。步履阑珊地回到桑落酒馆,被采依啰嗦了一路,才终于躺到床上。
时至晌午,沐南桑破天荒地不想下楼,“采依,我今儿不舒服,不想下去了,你和王绪帮我多看着点大堂吧。”
帮小姐掖好被子,采依撩起裙摆,放轻脚步下楼。
王绪看着采依一人下来,便问:“沐老板可还好?”
“小姐喝了许多酒,让她好生歇息,今儿大堂就我们两个招呼。”小姐最近频繁醉酒,是为了贺之霖那个混蛋吗?采依手里的帕子扭得越来越紧,用了好大的力气,手都红了。
“采依采依,你再生气,帕子是无辜的,你可以打打我发泄啊,别憋在心里了。”王绪说着想拿走采依手中的帕子,奈何采依攥得紧,王绪又不敢用太大的力,只得轻轻用力拉着手帕。
采依一想到是贺之霖让小姐喝得烂醉,一口气便憋在心里,想要发泄。
“啊,啊啊,你轻点,轻点。”采依用了狠劲,捏得王绪胳膊很痛。
“哼,不是你说让我打你的,捏你两下就受不了啊,呵,男人,就是这副德行。”采依放开王绪,还生着气走去后厨,拿起菜刀和韭菜就是一顿乱剁,剁出了猪肉的感觉。看见采依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王绪抖了三抖。
以后要是娶了采依,我是不是天天都会被打了?
没,没关系,采依虽然脾气不好,但是生性活泼可爱,每天看着就很让人高兴啊。这个小毛病,我王绪还是可以宠她的,要打便打吧,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疼。
心里拿定了主意,王绪便凑上前,“采依,一会儿我给你买芝麻糕好吗?你别生气了,他们都说吃甜食能让人开心,每天开开心心的多好啊。”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采依回应,王绪有些丧气,转头想要走,才听见低低一声“我还要红豆糕”。
王绪开心地回头,“好,好,我一会儿就去。”
隔着窗户都能闻到酒气,贺之霖站在沐南桑的屋子外,一直静静地站着。
“公子,采依快上来了。”在把风的连祺看到采依渐渐向二楼移动,才来向贺之霖禀报。
贺之霖和连祺一齐翻过走廊的窗户,用轻功跳了下去。
从早上的偶遇,看着沐南桑走进首饰店又醉醺醺地回酒馆,贺之霖也不知怎的,着了魔似的一直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