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两国联合起来,即便是不能颠覆大宋,却也足够顾修璂头痛上好一阵子了。
穆玄瑾,这是在逼迫顾修璂做出决定。
而身为一朝国君,又岂能容忍尊严和权威被这般挑衅。
即便是知晓大势已去,顾修璂又怎么肯让穆玄瑾这般轻易的如愿。
他阴沉了面色,重重地冷哼一声,强自按捺着眼底的杀意。
“穆玄瑾,先前倒是朕小瞧你了。”
穆玄瑾适时地露出了惶恐之意,拱手道。
“微臣实在惶恐,还请陛下息怒。”
“陛下似是有些疲倦,微臣便不打扰陛下,先行告退了。”
他将奏折放到了桌案上,又行了个礼,便离开了勤政殿。
倏而,殿内摔砸声不绝于耳。
李德顺战战兢兢,一边护着顾修璂,免得他伤到手,一边不住地为他抚背,帮他平复着气息。
“陛下息怒,即便是首辅大人提议下嫁郡主联姻烁雍,对我朝来说,亦是好事一桩。”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顾修璂的脸色。
“况且,陛下不是早就有此打算了吗?”
顾修璂端起手边的茶杯,重重地砸在了盘龙柱上,方才觉得心气顺了不少。
这才靠在了椅子上,闭着眼睛,冷哼一声。
“朕可以谋划,但这话,绝不该是由穆玄瑾来提出。”
“一点代价都不愿付出,便要朕折损一个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郡主,他好大的算盘,也好大的野心!”
顾修璂倏地睁开了眼睛,视线空茫地注视着前方,那双幽暗锐利的双眼中,似有杀意不断浮沉。
“朕早该想到的,既然是端王的种,又怎么可能会是温顺待宰的羔羊。”
……
施灵薇低着头,提着一只装满了水的硕大木桶,在高耸的城墙中不断穿梭着。
略略挽起的衣袖下,道道深刻狰狞的疤痕清晰可见。
昨日下药失败之后,她就被关进了暗室里,仍由顾银颐狠狠打骂着出了一顿气,又被安排浣洗宫内所有人的衣物。
已是隆冬腊月,井水冰冷的刺骨。
施灵薇也是娇生惯养大的千金小姐,哪里受过这种苦,手指关节和手背,都被冻得通红一片。
好不容易将水打了回来,却又因为衣物没有洗干净,被一个小宫女端着木桶,泼了她一身的冷水,啐了一声。
“笨手笨脚的,连这点活都干不好,真以为自己还是尊贵的官家小姐呢。”
“洗不干净这些衣服,你今日就莫要吃饭了!”
看着她扬长离去的背影,施灵薇默默地环抱住湿透的自己,渐渐蹲身下去。
井水冰冷刺骨,却敌不过她眼底的屈辱。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渐渐响起,一双雪白的皂靴,出现在了她视线范围之内。
施灵薇动作微顿,只是低着头,嘶哑道。
“首辅大人是来寻郡主报仇的吗,真真是不巧,郡主先前带人出宫去了。”
穆玄瑾并未靠近,只是在几步之外站定,一手背到了身后,垂眸注视着她。
一双清润冷彻的黑眸中,却并未倒映着她的身影,如同在看一堆死物。
“不,本官今日是前来寻你的。”
施灵薇不敢置信地抬头,却见他从衣摆中掏出一只药瓶,扔到了她的手边。
“这里面装的是上好的伤药,涂抹在你手上的伤口处,不出三日,便可以恢复如初。”
那药她是认得的,售价几百两一小瓶,即便是她的父亲还未倒台之前,她也都是用不起的。
得到了这般的待遇,施灵薇却并不如何激动。
她只是抬起头,惊恐地注视着面前她曾经心仪的男子。
“大人,想要我做些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穆玄瑾的所有温柔都尽数给了南悦音一人,对于旁人。
他向来吝啬于施舍半分怜悯。
穆玄瑾勾了勾唇角,对于她的审视适度颇有几分满意。
他抬眸环视了一圈那残破的,堪比茅屋般的房子,黑眸闪过一道微光。
“看来施小姐这段时日,似乎过的并不好,而据本官的印象,施小姐应当不是喜欢逆来顺受的人。”
施灵薇死死咬着残破的唇角。
她的确不是,但虎落平阳被犬欺,顾银颐是救了她的命不假,却又对她加以百般欺凌,根本不把她当人来看。
至于穆玄瑾,更是她的杀父仇人,她虽然并不恨他,却也不敢再对他抱有任何奢望。
穆玄瑾将她的警惕尽收眼底,却并不觉得被冒犯,倒不如说,只有聪明人,才能够入他的棋局。
“施小姐放心,本官今日前来,并非是要你为本官做事。”
“只不过是看在昔日与司空大人之间的情分,来给施小姐指明一条,可以摆脱眼下困局的最好道路。”
施灵薇一顿,本已经彻底死寂了的心,此时也不由升腾起几分奢望来。
她豁然抬头,看着穆玄瑾,眼底带着湿意。
“只要大人能够救我,我愿意当牛做马,来回报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