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那个‘在意他的人’,是汀晚?
可那个女人,明明对他冷血至极,她会在意他?
蓦地,靳寒年脑海不受控制浮现出,他在港城昏迷时,她温柔、担忧的话语,她柔情的抚摸。
单凭她可以不顾生命危险去港城那么危险的地方找他,他就坚信,她心里一定有他!
至于她的那个男人,要是他们俩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那个男人不会是那样的态度,更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可既然如此,为何她依旧隐藏自己的内心?!
她所认为的阻碍,到底是什么?
靳寒年思绪复杂,抬眸看向她跑开的方向,捡起地上的拐杖,拄着缓缓朝那边走过去。
这次,他一定要问清楚,她心中认为与他不可能的因素,究竟是什么!
*
这边。
易柠哭着朝前跑,心里难受得不行。
她一直都以为,妈咪这么多年都在努力赚钱,只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
所以才会四年来,从未过来见过她一面。
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在桐城不是在赚钱,只是因为那边有了比她更重要的东西。
原来她在妈咪心里,什么都不是!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生下她!
回想曾经在班级里忍受的一次次异样情绪、欺负,她的心里难受不已。
呼吸居然开始急促起来,跑着跑着,红彤彤的脸颊缓缓发白,心脏沉痛……
她只感觉四周天旋地转,踉踉跄跄后,整个人摇摇欲坠,往后倒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下去之际,却蓦地被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宝贝,你发病了?”
汀晚及时抱住她,看着她苍白的脸,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直准备好的药。
易柠反应过来,用尽全力挣脱:“放开我!我不要你了。”
“我以后只跟着爹地就可以了。”
“你跟那个流氓回去吧!”
“反正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是,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来都不过来看我一眼!”
“你只在意那个流氓!”
汀晚心脏狠狠刺痛,俨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拧着眉,着急的从包里掏出药,强行塞进她的嘴巴。
等到她呼吸没那么急促了,她才蹲下身,扶着她的手臂,认真道:“宝贝,你真的误会了。”
本不想将那些事说出来,可当下不得不解释,否则她不知道会给女儿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便说道:
“四年来,我之所以不曾过来见你,是因为我在坐牢!”
易柠一怔,不敢置信看着她:“坐牢?”
是在监狱里吗?妈咪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坐牢?
汀晚点点头,解释:“你还记得四个多月前我亲自打电话给你,说没多久我们就会团聚吗?那时我才从牢里释放出来,本来打算接你回家,可因为当时你太激动,急性发病进了医院。”
“我那会全身上下只有几千块,根本不够支撑你的医疗费,是那个男人帮了我……”
“他的儿子与你小时候那样,有自闭症,不说话,性格孤僻。”
“但因为我出狱那天救过他,他奇迹般的对我说话,那个男人就觉得,我可以引导他的儿子说话,拿了钱给我,让我去开导他。”
“当时我真的没有办法,你的医疗费需要钱,我连过来的机票钱都没有,接你回来之后,又要怎么生存?”
“加上他的儿子,着实让我心疼,他的母亲不疼爱他,他的父亲也站在他母亲那边,对他冷淡,我很心疼他的遭遇,所以就留了下来。”
“并非你想的那样,为了他,而多年不管你。”
“你相信妈咪,好吗?”
易柠已经不敢置信,呆呆的看着汀晚。
带着泪光的双眸哪儿还有什么生气,只布满心疼,伸出小手缓缓抚向她的脸:
“妈咪,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每个月她的生活费,都是妈咪辛苦赚来的。
而且当时明明可以马上和妈咪团聚,也是因为她的激动,所以才导致团聚的时间一直推迟那么久。
妈咪却从来都没有怪过她,只要她有事,拼尽全力的保护她,从未责怪过一分。
汀晚落寞笑了笑:“不想让你知道你的妈咪有多么不堪,不想让你自卑。”
“但现在,我怕你乱想,只能将那段往事告诉你。”
易柠紧紧抱着她:“妈咪,对不起,是我冲动,是我的错。”
“没关系,宝贝。”汀晚欣慰的回抱她:“以后不要再乱想,也不要冲动。”
“要是妈咪没有及时追上来,你发病了该怎么办?”
易柠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妈咪。”
母女俩惺惺相惜之际,晚一步的陆砚舟来到。
见易柠消气,他也放心的将目光落在汀晚身上,静默片刻,沉稳出声:“他还在等你。”
汀晚一怔,不可思议。
她都那样冷血羞辱他,他居然还没有走?
她的心拂过复杂情绪,正欲说什么,怀里的易柠突然紧紧抱住她:“妈咪,你是不是又要离开了?”
汀晚撞入她紧张、不安的眼神,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妈咪不会离开。”
她不想再让她的女儿伤心了。
回去,又能怎么样?
结局已经浮现千万遍,已经定了局,没有办法改变。
易柠紧张的神色这才缓了缓,苍白的脸扯起一抹笑:“妈咪,谢谢你,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永远幸福下去。”
“从你与爹地出现后,这阵子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汀晚心里微微苦涩。
她尚且可以做到,一辈子陪在易柠身边,早已做好了单亲妈咪的准备。
可陆砚舟,终究会娶别的女人,不可能为了她,终身不娶。
所以,永远都不可能一直这样在一起。
但眼下,她也并未与她说太深奥,等她长大,会慢慢理解的。
她看了陆砚舟一眼,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让他先暂时不要说那么多。
陆砚舟便道:“宝贝,听你的。”
易柠的脸扬起灿烂微笑,眼睛眯得像是月牙般皎洁明亮,看上起十分开心。
她一手牵着一人:“那我们继续去玩吧。”
汀晚柔声应下,握着她的小手转身离开。
可才走几步,忽而记起刚刚陆砚舟说的那句话。
他还在等你。
她不由得回头,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却看到——
相隔十几米的距离,那个男人两手拄着拐杖,高大身影微微摇晃,正一步一步艰难朝这边走过来。
她的心口蓦地像被蜜蜂狠狠窒了下。
他为什么那么偏执?仅为了孩子,瘸着腿也还要继续找过来。
汀晚深知自己该转身离开,可却僵在原地,目光穿越人海,落在那抹憔悴而沧桑的身影上。
片刻后,她终究放开易柠的手:“宝贝,你与爹地先玩着,我去与他谈几句话,很快就过来。”
说完,甚至不等他们回复,朝那边大步走过去。
靳寒年仅走了几步,她已经走到一段距离,来到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