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靳寒年正坐在床边,握着靳栗的手,冷峻的脸覆着浓烈愁容,周身气息凝重,在轻声的说话。
在听到门打开动静之际,这才漠然回头。
他先看了靳老夫人一眼,最后目光定在汀晚身上,凝视着她红肿,还湿闰着的长睫毛。
她,哭了?
可她哭什么?该哭的难道不是他么?
是他被玩弄了!她是冷血的那一个!
汀晚在对上他冷寒、冷嗤、阴骘的视线后,刚刚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瞬间又消逝得无影无踪。
她真的怕极了他这样的眼神,更不敢去越线试探。
在得知靳栗病情恶化之际,他对她虽淡漠了几分,但都不及刚刚她失神喊出陆砚舟名字那一瞬间的阴骘、冷沉。
可想而知,他到底有多介意陆砚舟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她如果还说出,曾经陆砚舟与靳栗交往过,就在昨天那个男人还对她表白……
不敢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
而且,奶奶在这里,她不能刺激奶奶!
“寒年,小锦鲤情况怎么样了?”两人各怀心事的对视间,靳老夫人出声问。
靳寒年视线从汀晚身上收回,沉声道:
“医生说现在她的脑子有思想,大概可以听得到我们的说话,需要多陪着她聊聊,或许日后会清醒。”
“真的吗?”靳老夫人激动又欣慰,来到床边握住靳栗的手,满目心疼与欣慰:
“我的小锦鲤,真的能清醒过来?”
“太好了,太好了……”
话语间,她的声音已哽咽,她的目光一片湿闰。
汀晚怔怔站在一旁,看到老夫人的样子,心一阵阵刺痛。
靳老夫人与靳寒年,真的很在意靳栗,自小也对她疼爱至极。
可在得知她把靳栗撞成植物人之后,他们没有因此恨她,反而还对她那么好。
只把那份痛苦,自己藏在心头,自己内耗。
汀晚突然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了?
她该赎罪的……
而不是在做了错事之后,还理所当然享受着他们对自己的好。
他们像靳伯伯,或者爷爷那样讨厌她,恨她,才是正确的,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她甚至还为了自己的女儿,屡次伤害了靳寒年,让他伤心。
“对不起,奶奶……”
汀晚站在两人面前,低着头,泪水不受控制掉落下来:“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靳老夫人急忙拉着她坐在床边:“小晚,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没对不起我们,小锦鲤的病情不是都好转了吗?没事的,不要想那么多。”
汀晚心里更是内疚了,泪水止不住掉落下来,视线模糊看着身旁凝视着她的男人,低泣道:
“靳寒年,我……”
“不要再说了。”靳寒年突然急急打断她的话。
有多久,没有听到她连名带姓的喊他?
这样的感觉,让他不安,害怕她下一句,就要说出那些不该说的话。
他深眸覆着深不可测的情绪,低沉道:“没什么对不起我们的。”
汀晚掉着泪摇头,哽咽道:“我知道你们不介意,也不愿让我为难,但因此,却让你们更为难。”
“所以,我决定,从此刻起,我与易柠断绝一切关系。”
既然不能说出那个荒唐的真相,她只能尽全力对他好,不让他再伤心。
只要与易柠断绝关系,与陆砚舟没任何牵连,这样,他是不是就不会怀疑了?
她的心里,也能好受点。
靳寒年不可置信看着她。
她竟为了不让他为难,愿意与自己的亲女儿断绝关系?
是真心的,还是假的?
可他们之间的问题,明明不是易柠的存在。
而是,那个男人!
纵使那个男人如何耍把戏都可以,他都无所谓,只要她的心是站在他这边的,任何误会都可以解除。
但他介意的是,她心里有那个男人!
在与他恩爱的同时,她甚至转眼就去那个男人怀里,与他浓情蜜意!
不等靳寒年回复,靳老夫人就错愕:“小晚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打算?”
“是因为奶奶刚刚与你说的那句话吗?”
“傻孩子,没关系的,我们总不能让你抚养寒年与别的女人的孩子,却不能接受你与别的男人的孩子?”
“之前奶奶不是与你说过?只要你愿意,或者那个小女娃愿意,你们都可以一同成为靳家的人,奶奶永远欢迎你们。”
“所以没有必要做出这么绝情的事,奶奶也不忍让你做出这样的事。”
汀晚却摇摇头,泪眼婆娑:“奶奶,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单单只是女儿,你们愿意接受,我当然也很开心。”
她一字一顿道:“现在的问题是,易柠父亲。”
“我不想每次都因为易柠而与他有牵扯,这样,寒年会伤心。”
此话一出,靳老夫人错愕得好一会都没有回过神了。
这傻孩子,竟如此在意寒年的感受?
与女儿关联,自然就会与孩子父亲有牵扯,所以她为了不让寒年误会,连自己女儿都可以不要了?
天啊,她到底爱寒年爱到了什么程度?
靳寒年同样震惊。
深邃如黑色漩涡的双眸灼灼看着她,似想从她眼里捕抓到一丝‘虚假’的情绪。
可是,她含着泪水的湿闰双眸,只剩下无措,和小心翼翼。
哪儿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城府?
他在心里深吸一口气,突然在想,倘若她此刻真的还爱着那个男人,她的城府真的有那么深,这是她的欲擒故纵,那么,他也认了!
始终做不到,让她如此为难、伤心。
靳寒年看向她,语气竟意外柔了几分:
“谁让你做到这一步了?我从没介意过易柠的存在。”
“更不需要你与她断绝一切关系。”
汀晚微微错愕:“可你不是很介意,陆砚舟的存在吗?”
“我是介意。”靳寒年倒也从不遮掩自己的想法:
“但只需要你与我解释,不要让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你与他发生了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再一次,他试探的说:“我只有一个要求,任何事,不要隐瞒我。”
汀晚听到最后那句话,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这次,她似乎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了他介意的点。
是因为她这次去照顾陆砚舟,他有所怀疑吗?
应该是了!
在她过去之前,他还亲自送她过去酒店,当时他目光还是很宠溺,柔情。
汀晚脑海下意识浮现出陆砚舟那个霸道失控的吻……
难道,他知道了这件事?
可他怎么知道的?
是陆砚舟发给他的?
难怪,他在回去车上就问过一次,有没有是要与他说!
现在又说了一次!
他是在等着她的解释啊!
“靳寒年,”她急忙出声:“我有事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