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他究竟在干什么,连续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打通,一直在忙线中。
汀晚越发着急,担心这次曝光会对易柠与陆砚舟造成什么不必要的伤害,情急之下,她只能打电话给陆砚舟:
“靳家的人知道易柠存在了,她现在在你身边没有?你好好保护她。”
陆砚舟拧了拧眉,沉稳的脸似乎对她的话感到些许生气:
“曝光了又如何?她是我的女儿,谁敢动她?”
汀晚呼吸一窒,忙说道:“靳家的人恨我,要是知道我有女儿,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就连最为宠爱她的奶奶,刚刚打电话的语气都失望至极。
爷爷要是知道这件事,又会怎么对易柠?
爸爸当年因她受牵连,现在都还下落不明,只要靳栗还没醒,他们就永远不会原谅她!
虽然现在靳寒年‘放下’了当年的事原谅他,但倘若靳家的人真对易柠做出什么事,他肯定会与靳家的人为敌。
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他与自己的亲人为了她而争执、冷战,分崩离析?
她真的没办法让他独自承担那么多,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易柠,然后,她再亲自向奶奶他们解释。
但愿,他们能够接受。
她已无力去想,如果他们不接受,她与靳寒年的婚姻,该何去何从……
然而——
陆砚舟却淡淡传来沉稳嗓音:“他们要对易柠做什么,让他们来就行了!我陆砚舟,从来都不怕!”
“求你了……”汀晚着急不已:“就当为了易柠,你好好保护她行吗?这件事我会向靳家的人解释,不会牵连到你,我只是怕他们伤害易柠。”
陆砚舟淡漠抬了抬金框眼镜,本满腔怒火,却在听到她委屈着急,柔车欠无助的语气后,冷寒的心莫名软了软。
脑海不自觉浮现出,当初他与靳栗在一起,是她这个‘小嫂子’,唯一支持他们的人,也是不断替他们打掩护的人!
他虽时刻都怨恨,她当初不管是真心还是有意伤害了靳栗,他却又时刻记得,她曾对他们的好。
终究,还是不舍她太过悲伤、难过。
他淡淡应下:“我会保护好易柠。”
又补了一句:“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汀晚重重舒了一口气:“谢谢你。”
陆砚舟的语气却又在之际冷漠下来:“还有事?”
“没了。”
嘟嘟嘟——
她的话刚说完,陆砚舟就挂掉了电话。
汀晚无奈拿下手机,她知道,他肯定很生气。
这明明是她的事,却牵扯到了他。
或许换做任何一个女人,他都不会经历这些糟心事。
但事实已经发生,她又何其想,当年的那个男人不是他……
这样,她至少只是一个有个私生女的女人,而不是一个,与靳栗的男人有‘不清不白’关系的人!
现在易柠身份曝光,就让她足够彷徨,难以去想,要是靳寒年包括靳家的人知道易柠父亲就是靳栗曾经的男友,会如何看待她?
大概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汀晚忐忑、煎熬,却又必须保持足够的精神,换了套衣服,去公司找靳寒年。
*
别墅里。
陆砚舟放下手机后,儒雅靠在沙发上,金框眼镜下的双眸,复杂、深沉。
他想不通,他为何要生气。
明明,那个女人也很无辜,孩子更是无辜。
沉思许久后,他情难自禁起身,拿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一路直达靳家私人医院。
车子停在门前,他按下车窗,抬眸看向窗外那几栋密密麻麻的楼房。
他的靳栗,此刻就躺在里面。
可他……
陆砚舟眸色深谙得让人无法猜透,随即——
摘下金框眼镜,似撕掉了平常的斯文儒雅,英俊的脸只剩下一片冷寒、清寒。
转而拿起一旁的墨镜戴上,遮挡眼底所有复杂情绪。
他气息冷漠从车里下来,将车钥匙递给保安后,熟门熟路来到住院部。
更像是回家那样熟悉,一路搭电梯上楼,来到某间高级VIP病房。
高大身影冷酷站在窗前,透过百叶窗看着里面的画面。
24小时贴身照顾的护工,正在给床上毫无动静的女人按摩。
他墨镜下的双眸盯着那个犹如纸娃娃般、没有一点儿生气的女人,眸色深了又深。
脑海里一遍一遍浮现出,曾几何时,他在意识到自己的情感有点‘偏移’之际,他问过她:
“靳栗,如果我有一天做了错事,你要如何才会原谅我?”
她强势又霸道搂着他的脖子,皙白的手掌像是刀一样,狠狠在他脖子上抹了抹:“你敢做错事,我就杀了你,我再自杀。”
然而,他敛起情绪,失笑着说:“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她敢爱敢恨的在他唇上狠狠一吻:“算了。杀你,我当然舍不得。”
“如果,你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那就说十句对不起,我错了。”
“不,是一百句!”
回忆一帧帧变得模糊,瞳仁渐渐浮现出病房里的画面。
陆砚舟竟满目愧疚看着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对不起,我错了……”
他早在当年,在汀晚出现后,渐渐相处之下,他感觉到自己暗涌的情绪。
他喜欢看那个女人灿烂的笑脸,喜欢看她不断的与靳栗讨论,要如何才能拿下她的哥哥,名正言顺当他们的小嫂子。
更喜欢,她单纯善良的模样,温婉,楚楚动人……
在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女人的在意后,他就与靳栗谈过那样的话。
可知道自己与她大抵是永永远远都不可能!
所以,那一份呼之欲出的感情,一直被他强压在心底,不曾见过光,不曾表露出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依旧自私的想着,娶靳栗,与她一生一世在一起。
这样,是不是就能彻底泯灭心中的那份炙热?
直到五年前那一天……
靳栗出事了!
他除了心疼,怜惜之外,竟在内心深处自私的有那么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那么一种舒了一口气的感觉,好似这样,他就不用对不起她,不用与她谈分手的事,不用看到她伤心失落的脸,不用愧对她了。
但,得知汀晚竟然是为了那个得不到的男人才做出那样的事,他谈不上恨,却早已没有当初的那些暗涌的情感。
于是,他选择逃避。
逃避这突然发生的一切,逃避那不曾发生过,却早已死在摇篮里的感情!
一直到几个月前,得知那一晚的女人竟然是她,得知她竟然与自己有了一个那么大的女儿。
深藏在心底多年的情绪,在那一刻铺天盖地袭来。
却又得知,她已经嫁给那个男人,又被他强行按压下去。
不可能,终究是不可能。
哪怕他什么都可以不顾,那个女人眼里也从来都没有他,只把他当成孩子的父亲,一个身份而已!
可,在克制的情绪中,他总会情难自禁心疼她,怜惜她,同情她,随着她的心情而操纵自己的情绪,无法自拔……
他想,他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对不起,我错了。”
高大漠然的男人,站在窗前,一遍遍在心里默念,重复、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