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一贯合身的黑色西装,碎发有些零散,冷峻的脸似熬了几天几夜,显得憔悴、疲惫,却也不失矜贵、儒雅。
靳寒年来到他们面前,幽深目光落在汀晚身上:“那么快出院?”
从男人一靠近,汀晚立即就闻到浓烈的酒气。
澄澈双眸看着他,这才注意到他略微失色的脸,胡渣都长了出来。
尤其是,他现在穿的这套衣服,根本就是昨天的那套。
所以,他一看到她出来就出现,难道是一晚上都没有回去?只在车里喝酒?
汀晚拧眉盯着他,一句‘你的胃还要不要了’就要说出口,可意识到什么,她敛起情绪,皙白的脸一片冷寒:
“与你无关!”
“请让路,我们要回家!”
说完,她就越过他的身影。
可下一秒——
手腕被冰冷手掌握住。
靳寒年拉住她,迷醉出声:“你的家,是玫瑰庄园。”
汀晚淡漠一笑,狠狠甩开他的手:“那不是我的家。”
靳寒年却再度握住,生怕她彻底离开,力道很紧。
汀晚皱起眉,不耐烦道:“你到底要干嘛?”
靳寒年喉结上下滚动,片刻,才道:“能不能不要走?”
矜贵、冷傲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说出如此卑微的话。
要是换做曾经,她肯定又会傻傻的心软,被他的‘假惺惺’给欺骗了。
可是,他现在喝醉了!
他亲口冷冷的告诉过她,他喝醉的话,从来都不算数,那都是他不知情的状态下说出来的假话!
现在,同样是假话!
他的一切卑微、深情,都是假的!
汀晚垂眸看着被他紧握着的手,冷冷出声:“放手!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别再来纠缠我!”
“没有关系?”他灼灼凝视着她,瞳仁氤氲着暗沉的情绪:“只要我还没死,你汀晚就永远都是我靳寒年的妻子,怎么叫没有关系?”
“要我在这里向大家证明,你是谁的女人么?”
话落,汀晚瞬间感觉到腰上搂上一只有力的手臂,紧跟着——
强势将她揽入健壮的怀抱里。
“唔……”
汀晚惊呼一声,反应过来之后,人已经在他怀里,紧紧被禁锢着。
她惊慌看着眼前的男人,甚至还来不及挣扎,男人低头,吻向她的红唇。
可却在距离半厘米之际,汀晚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手就狠狠朝他扇过去。
“你发什么酒疯!”
她冷着脸厉声呵斥,犹如一只怒发的的野猫。
突如其来的痛感,促使靳寒年搂着她的手臂下意识松开。
汀晚趁机逃离,转身就走。
靳寒年拧起眉:“别走!”
他酒醉迷糊的微微踉跄追上去,可下一秒!
一抹身影将汀晚护在身后,挡在他面前。
一模一样的高大身影,势均力敌,两双冰冷双眸对视上,空气中都是硝烟的味道,气场强大,仿若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靳寒年冷戾凝视着陆砚舟:“滚!”
陆砚舟:“靳总难道看不出来,她不愿意跟你走?”
靳寒年冷笑:“我的家事,轮不到你管!”
“想替她出声,等我与她离婚你才有资格!”
“但!我死都不会与她离,下辈子你也没机会!”
“所以,滚!”
陆砚舟却依旧将汀晚护在身后,高大身影挡住他的强势、霸道,毫不退让!
靳寒年眯起冷眸,气息覆着几分肃杀:“没听懂我刚刚的话?”
陆砚舟沉稳道:“凭她是我女儿的母亲,我就有资格保护她!”
“且,你觉得这样强取豪夺适合吗?”
“你看不见你把她逼成什么样了?真要把她逼疯,你就满意了对吗?”
靳寒年深谙的眸色瞥了他身后的女人一眼。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有多么煎熬?
可他比她更痛苦,更煎熬。
一切的压力,都压在他的身上,都被他承载着。
这些他都可以忍受,却唯独无法忍受,在他努力为他们的未来铺路,她却转身离开,寻找另一条路!
见靳寒年沉默,应该是被他说服得动摇了。
陆砚舟继续沉稳出声:“作为男人,应当尊重自己的女人,而不是处处威逼,只会让她越发想逃离。”
又道:“再这样逼下去,她会疯掉!相信靳总不希望走到这一步!”
靳寒年深谙目光看向汀晚,只对上她惶恐中,刻意闪躲的眼眸。
他真的把她逼得太紧了?
为何她看向他的眼眸,从一开始的星光灿烂,到如今黯淡无光,满是不安?
他的心,似被她眼里的情绪,狠狠剖开,鲜血飞溅。
最后,他终是在她害怕的眼神下溃不成军。
只无力的问:“那你,是要跟我回去,还是跟他走?”
“跟他走!”
汀晚没有一丝犹豫。
他瞬间似被击中,高大身影微微摇晃,落寞笑了笑:
“去吧。”
“照顾好自己。”
他带着一身酒气过来,却孤寂的离开。
高大的背影,显得那么落寞、无力、颓败……
汀晚看着他的背影,心脏莫名刺了刺。
真切感觉到,他此刻的伤痛,是真实的。
因为她不回去,他就那么难受吗?
可她对他而言,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么?
已经无法分辨,他究竟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
说他是假,他的情感却又那么真实,看不出一点虚伪。
说他是真,他做出的事,却又那么残忍……
如果她因为心疼一时心软,最后痛苦的,永远还是她!
所以,就这样吧……
或许这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很快就好了。
“走吧。”
还在眺望着他的身影,身旁的陆砚舟温和出声。
汀晚缓缓收回视线,朝他扯起一抹微笑:“谢谢你。”
陆砚舟敛了敛眼神道:“我只是不想我女儿的母亲天天心事重重,给她一个沉重的印象!”
汀晚突然有些尴尬。
她又没往别的方面去想,也从未想过,他是为了她才与靳寒年抗衡。
他所对他做出的一切,当然都是因为她是易柠母亲,他只为了易柠。
汀晚抿了抿唇道:“我知道的。”
而后,随着他坐车。
陆砚舟很是体贴的替她打开车门,甚至还小心翼翼护着她的头,生怕她磕到撞到。
汀晚看着他的动作,心脏突然被刺了刺。
曾经,靳寒年也曾这么柔情的对待过她……
忘记是什么时候,也曾感受到他真挚的温柔、深情。
只不过,早已物是人非。
那些幸福时刻,仿若只是一场美好的梦,她也一直都清楚是个梦。
现在,梦醒了,她该清醒了!
汀晚敛起一切苦涩的情绪,温婉浅笑:“谢谢。”
陆砚舟替她关上车门,饶过车头,开车离开。
汀晚一路上都失神的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倒退的光景。
没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只知道,她眼里覆着湿闰的光泽,她整个人,快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