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老夫人打量着她憔悴的脸,放下筷子,轻轻握住她手,和蔼道:
“你爷爷说的话,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他可能后面会来找你,你到时候只当放屁就行,不用管他太多。”
汀晚一怔:“什么话?”
她从未见过爷爷,爷爷说了什么?
为什么他后面会找她?
靳老夫人猛地僵住。
她不知道那件事?
本以为,她是因为老头子说的话而伤心,想着安慰她几句,可她居然还不知道?!
汀晚见她错愕模样,拧了拧眉:“奶奶,爷爷说了什么?为什么你这么震惊?”
靳老夫人忙道:“没有,他什么都没说,你回床边守着寒年吧。”
可汀晚觉得,奶奶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她。
总不可能莫名其妙喊她过来,单单问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吧?
可她分明一副有什么严肃的事要与她说的模样!
汀晚问道:“奶奶,你不是说把我当成你的亲孙女吗?怎么有事还瞒着我?”
靳老夫人尴尬不已,想到那个臭老头脾气犟得很,一定会过来找小晚啊!
她还是趁早给她打个预防针,让她不要太过当真才行。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
“晚上你爷爷过来了,见寒年受伤,认为就是你把他害成这样的。”
“还说一定要你与寒年离婚,不允许你再出现。”
汀晚微微怔愣,一定要她与靳寒年离婚吗?
可她心里不是一直期盼着这个结果?为何现在听到这话,心里会那么难受。
见她脸色颓败,靳老夫人忙安慰:“小晚,你不要多想,只要有奶奶在,一定不会让你离婚的。”
“只是那老头子气不过,一定要找你谈话,我只是来给你打个预防针,哪怕他说的话再尖酸刻薄,你都不要当真。”
“放心,寒年肯定不会与你离的,奶奶这边也不会同意的。”
汀晚静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好的奶奶,我知道了。”
而后,靳老夫人又担心的交代了几句,让她不要多想,这才离开。
偌大的病房里,就只剩下她与靳寒年两人。
她坐在床边,失神恍惚的看着昏迷中的男人。
握起他的手,发出带着沙哑声音: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靳寒年,你能不能快点醒来,早点告诉我,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真的是有苦衷的吗?”
“所做的那些伤害我的事,真的只是为了保护我吗?”
可是,说出这话的瞬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相矛盾。
究竟是谁能够如此威胁他?
想遍所有可能性的人,都觉得不可能。
她想,如果连之前那句话都是骗她的,那么这次爷爷介入,她刚好有机会可以离婚!
那样痛苦煎熬的生活,她不想再继续了。
可是……
她又十分害怕,如果他真的是有苦衷的,那她在他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的期间,她却做出那么残忍伤害他的事。
到头来,伤了他,也伤了自己。
“所以,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汀晚红着眼,哽咽出声:
“这一次,我信你。”
“只要你告诉我真相,我相信你。”
“你在爷爷过来找我之前醒来好不好?”
汀晚视线模糊看着床上的男人,可回复她的,只是他薄弱的呼吸声。
她轻轻叹息一声,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继续陪伴着。
不知过去多久,汀晚恍恍惚惚睡过去,半梦半醒之中,忽而感觉到手中像握了一块烙铁,烫得不行。
她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眼,只看到——
身旁接连着他身体各项数据的仪器,显示着他体温41度!
41度!
而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一片黑沉,又不像发烧中那种红润。
且他好像很难受,眉头紧紧皱着,身体开始躁动起来。
汀晚吓得不行,急忙按铃喊了医生过来。
而在等医生过来之际,靳寒年开始剧烈动起来。
他疯狂的挣扎着,把手背挂着的点滴都扯开了,手背霎时蔓延出鲜红的血。
身上的被子都掉落在地,他甚至还举起手,狠狠的打自己的头: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我真该死!”
“连最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
可是,最后一句话,他只无力发出蚊子般的声音,汀晚着急的去抓他乱打脑袋的手,根本没有注意听到。
“靳寒年!”
汀晚紧紧抓住他伤害自己的手,难受不已:“你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他为什么这么痛苦呢……
看到他痛苦,她会更加痛苦。
奇迹的是,她的声音发出之后,昏迷着的靳寒年似听到了,竟被缓缓安抚下来,无力垂放自己的手。
但他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脸色从刚刚的暗沉,已经变成了一片暗灰色。
汀晚担心极了:“靳寒年,你怎么了?你哪里痛?”
可男人回应她的,只是痛苦的模样,苦苦挣扎。
好在,医生在此际急匆匆赶过来。
见他脸色的变化,再一看心率,竟然骤然下降!
他急忙说道:“准备电击!”
“家属出去等着。”
汀晚看到医生那阵仗,吓得失神落魄,担忧的看了床上痛苦的男人一眼,只能退出病房。
她站在窗前,不安的看着里面的画面。
医生已经展开了电击!
靳寒年高大健壮的身影,在强大的电击下,微微抬起,又重重跌下床。
连续几次,他的脸色没有好转,反而心率、血压之类的,各种剧烈的下降!
医生喊护士,在他手臂上注射了什么东西。
而后,继续电击。
可连续几次剧烈的电击之下,靳寒年居然噗的一声!
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汀晚看到这一幕,连呼吸都忘记了,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医生仿佛都手足无措了,强行停止电击,匆匆将他送进抢救室……
汀晚站在紧关着门的手术室前,什么都做不了,只担忧得泪水一滴滴掉落下来。
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手术都成功了吗?为什么突然又吐血,又送去急救?
惴惴不安中,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
护士走出来:“谁是靳寒年家属?签病危通知书!”
病危通知书!
汀晚脑子嗡的一下炸开,全身冷冻,好一会才发出颤抖的声音:
“我是他的妻子,行不行?”
“当然行!”
护士立即拿给她签。
汀晚握着笔的手止不住哆嗦,在纸上签下潦草到看不清名字的字。
护士也顾不上那么多,拿了病危通知书,又快速走进去。
汀晚像丢了魂,不安僵在一旁,想打个电话给老夫人,却又不知道她接不接受得了。
可万一靳寒年出了什么事,她承担不起。
犹豫片刻,她还是拿出手机,按下号码。
可还未拨出去,寂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缓缓靠近。
汀晚转头看过去,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