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涂窈一个没注意，就把憋了一路的话都倒了出来。
等回味过来，氛围明显紧绷了。
程桑桑和胥白对视了一眼，都不是很敢吱声。
商务车在中医馆停下，一行人下了车，谁都没有说话。
涂朝夕盯着她，又问了一遍：“你在想什么？”
涂窈没说话。
漆黑的街道就这样安静了几秒。
林樾和南柯下了车，就看到中医馆前，四个人像个雕塑似的站着，一动不动。
南柯视线从涂窈纠结的神色，移到她小幅度攥着的手，微微皱眉。
“怎么了？”
涂窈下意识抬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所有的目光里都是遮掩不了半点的担忧。
就只是一瞬间，涂窈仿佛一下泄了气。
摇了摇头，小声说：“……我，没想什么，我不说了。”
“我去上班了。”
“……再见。”
涂窈走快两步，埋头进了中药馆。
涂朝夕拧眉，盯着女孩犟头犟脑的背影。
“死小孩，犟得没边了。”
“也不知道在犟什么……”
涂朝夕眼皮跳了跳：“不行，不太对劲，我得找她问清楚！”
说着立马就要追过去。
“哥。”
南柯忽然抬手拦住了他，盯着女孩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去。”
……
院子里，涂窈一个人蹲坐在草药堆里，一动不动。
看到南柯跟过来，顿时一阵心虚。
“……我刚刚是不是态度很不好。”
涂朝夕是在帮她解决问题，就算不表现出高兴，她也应该好好谢谢他。
还有程桑桑，胥白，扔下了所有的工作，就只为了呆在这里和她见面。
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她在接受所有人的好。
无论如何，她都不该是刚刚那样的态度，低迷，无厘头得像个犟种。
涂窈垂下头闷闷道：“……对不起。”
南柯静静地看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涂窈上班的地方。
大大的院子里，到处都是嫩绿的草药，涂窈一个人蹲在中间。
即使已经长高长大，在他的视角里，还是小小的一个。
一瞬间，南柯就像回到了当年的仙鹤村。
只不过当年自我封闭的人是他，而现在，变成了他的妹妹。
“……因为最后没办法选择我们，就不敢接受我们的好吗？”
温和的声音不轻不重地落下来。
涂窈脑袋“嗡”的一下，望着他，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什……什么？
南柯也蹲了下来，眸光平静，继续问：
“因为没办法回馈我们想要的结果，所以害怕我们对你好，害怕给我们带来麻烦，是吗？”
涂窈呆呆地捏着草药，反应过来，又猛地站了起来。
“……你们知道了？”
知道迟早有一天，融合的世界说不定会再度分开。
而她注定不会选择他们。
南柯淡淡笑着，又跟着她站起身。
“是，知道了。”
涂窈张了张嘴，语气又忍不住生硬起来。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涂窈也是在刚刚才突然反应过来，她今天体会到的这种爱护，似乎是毫无理由，也毫无条件的。
她反复地确认，可涂朝夕是真的不在意挨骂，他丝毫不在意因为帮了她带来的所有的麻烦。
而程桑桑和胥白也是真的想要留在她身边，他们甚至满心满眼都是她。
“可这对你们不公平。”
南柯眸光幽深，温声道：“那你告诉我，家人之间为什么要计较公不公平。”
“为什么不计较，这是我惹出来的麻烦，是我朋友的麻烦，不是你们的责任，为什么要被人骂被人嘲笑。”
“家人之间不用计较，那朋友呢？朋友就能放下所有来保护我吗？”
“你们现在对我越好，以后会越难过的。”
女孩眼眸微红地强调，“因为我……我肯定不能留在你们的世界，我不能留在你们身边十米远的距离。”
“我攒够钱就可以办过户手续了，福利院马上要拆迁了。”
“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你看到了，我培育了好多草药，我很忙的！”
明明是在强调，可眼神却开始闪躲，不敢看他，直接背过了身。
灯光下，女孩身形瘦削但挺拔，固执又不安地站着。
南柯哑然。
他的妹妹，善良，聪敏，勇敢，可她的心却比从前的涂朝夕，他，林樾更难打开。
从前，他们哪怕心里藏着满腔的恨意，可还是会本能地追逐着涂窈释放的能量。
而涂窈，却在本能地躲避。
涂窈吸了吸鼻子，开始赶人：“你赶紧回去吧，我要上班了。”
停顿了一下，小声说：“……那个视频也赶紧处理掉吧。”
“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是顶流又怎么样，被人骂被人笑很好玩吗。”
“还有，让桑桑和小白快回去吧。”
南柯看着涂窈，过了会儿，说：“如果你能帮得上忙，会让你觉得开心一点吗。”
“……什么？”
涂窈迟疑着转过身。
“如果我们不算无条件地付出，你也能为我们做些事情，是不是就能好过一些。”
涂窈没说话。
南柯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划到一个页面，递过去。
柔声道：“这是你曾经的账号。”
……账号？
涂窈指尖抖了一下，伸出手，接过手机。
是个关注量超百万的账号。
一共发了不超过十条的动态，每一条都是转发。
涂窈愣了愣，下意识地滑动屏幕，一条一条地看下去。
一行行陌生的字，一个个陌生的表情，瞬间充斥着空白的记忆。
“这是……”
不等她问，南柯就说：“转发一下大哥发的动态，就不会再有人骂他了。”
“……转发动态？”
涂窈语气茫然：“……这样就可以吗？”
南柯望着她，眸光温柔：“试试看。”
涂窈低下头，脑袋乱糟糟的，手指下意识地动了动，摁下转发。
确定键跳出来的瞬间，涂窈犹豫了一下，又取消了。
重新确认了一遍主页里的每一条转发，她重新点开，试着添加了一个表情。
涂窈小幅度地攥了攥手心，才发现冒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再回到主页，一条崭新的动态出现在了屏幕里。
涂小毛：【黄豆支持.jpg】转发//@涂朝夕：通告
“……然后呢？”
南柯看着熟悉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声，示意她刷新。
涂窈看向空空荡荡的评论区，照做。
“继续。”
涂窈又刷新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僵住。
短短两秒，评论区数量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