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下午,夕阳的余晖照耀着K校的大门口,杜原原像往常一样,步行出来。
抬手看看手表,接杜一童迟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K校的校长莫名的要开个什么临时会议,担误了一点时间。
她在这个学校做外语老师,不为别的,只因为上下班时间固定,周末和节假日都可以正常休息,如此,她能一个人照顾到杜一童,不需要另外请人照顾。
杜一童本就缺了父爱,杜原原不能让孩子再缺了母爱。那些三天两头出差或者不能按时下班接孩子的工作,是不合适她做的,因此,她来到了这个私人学校任职。
学校大门口往右步行十几米便有一个公车站,她走到此处,转头看着平常公车驶来的方向,又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距离,还有五分才能到,心里多少有点焦急。
这段时间以来,她自认情绪控制得很好,没再发生头昏眼黑的情况,但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从不敢开车上下班,每天都是搭乘公车。
进入盛夏,气温是越来越高了。杜原原从包包里拿出折扇,慢悠悠地扇着,抬眸看着马路边开得正旺的海棠花,在夕阳的照射下,像镀了一层金色,显得更是娇艳,让看着的人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她想起了老家村里的那棵海棠树,那时候,庄斯带着杜一童在树下玩耍,而她和他站在不远处闻着花香,聊着天……
“杜原原!”
面前停了一辆车,骤然听到有人在喊她,杜原原稍微侧头看见了里面的陈剑西。
略感意外,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个人了,杜原原微微一笑,收起折扇。
“上车!”陈剑西向她招招手。
女人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车子驶入车流中。
“什么时候回国的?”杜原原偏头看着陈剑西问。
“前两天,回来看看二老和小栩。”陈剑西看了一眼后视镜,打了右转的转向灯后又说:
“看到他们一切都好,我也安心了。他们说你经常去看他们。”
“嗯,应该的。毕竟一童与小栩,他们是好朋友,总要玩一起才好……”
提到陈栩,杜原原总不自觉地想起陈擎南,想起那一幕……
突然的止了声,陈剑西偏头看她一眼后又把视线放回车子的前方。这还是他认识的杜原原吗?眼眸中曾经的那抹光亮似是没了,她笑着,眼中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就像刚刚,她站在那里,周围也有一些人同样在等公车,但她给人的感觉就是,那里只有她一个人,很孤单,整个身影都显得异常的落寞。
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陈剑西问:“去接女儿?”
“呃……嗯是。”杜原原回神,“你急着走吗?不急的话,接上一童后,一起吃个晚饭?”
说到底,陈剑西也救过她,而她一直都没有好好谢谢人家。
陈剑西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寻了个停车的位置泊了车。
他知道这女人不太想提过去的事,但有些情况还是得让她知晓才行,特别是这次见到她,总感觉这女人少了以前的那份生气。这是因为他哥的死?
“怎么了?”杜原原看了看前方,还没有到杜一童的学校,这男人却停了车。
“我最近探到了新的消息,是关于我哥的死的。”
猛地一听到陈擎南的死,杜原原心中一颤,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指尖,看着陈剑西,“他的死……”
心里有些慌,她不知道自己慌什么,似是不愿意陈剑西提起这个事,似在担忧什么。
“是蒋超。”陈剑西看着她,说这个名字的时候,神情变得阴沉。
有些不敢相信,杜原原睁大了瞳眸,蒋超,那个许禾身边的狗腿子,“他……你是怎么知道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当时明明就看到是肖凛风举枪对着陈擎南……
“案子结了,我也是最近从别的渠道知悉的。是许高指使的,蒋超趁乱中执行……”陈剑西握起拳头捶了一把方向盘,咬牙道:“要是我早知道是他的话,绝不会让他们死得这么快!”
“还有,当时我怀疑了肖凛风,现在我才知道,他们当初用的是麻醉枪,即使开枪也根本不会致命,开枪的是蒋超,这个老混蛋!我哥他……本不会死的。”
“杜原原,我今天来找你,是向你道歉的,当初我不该怀疑肖凛风,更不该怀疑你……”
陈剑西最后说的什么,杜原原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她满脑海里都是“麻醉枪”三个字。
只觉一颗心被什么狠狠地揪扯着,又闷又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是了,肖凛风说过,他只说一次,那一枪不是他开的。
他说过,她不信他,从来不信。
她想起了当初她说过的话,让那男人别再过来她家,男人沉声应的那个“好”字,带着枪伤,被她推开后,伤口裂开,忍痛又被质疑,是不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回答她?
还有,在她父母家的时候,她对他说,放过她,以后别再来找她……当晚的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
他要去影国了,上飞机之前给她打了十几通电话,她一个也没有接。最后,他给她发了信息,告诉她影国那边出了事,必须回去处理……
好多条信息。
而她只回了几个字,【别再来烦我】。
她无法想像,当初肖凛风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上的飞机……
尽管他是商人,算计来算计去,可他,从来就没有真正伤害过她。
这半年来,他很听话,真的没有再来烦她。没有电话没有信息,就连罗苏和顾婉玲也都没有在她面前提过这个男人。肖凛风,像是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
她想,如此也好,甚好……
可如今,有人告诉她,搞错了,她冤枉了那个人。
杜原原低着头,皱眉,嘴唇微张,浅浅地呼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似乎只有这样,她的心才会好受一点。
“杜原原,你,怎么了?”陈剑西攀着女人的手臂,这女人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眼眶有些湿润,眨了眨眼睫,把那抹湿润掩去,她抬头,“没事,有些累了。”
说完捂着胸口的手垂了下去,缓了缓心神,很快又变得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