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沧!”心中不是滋味,只觉得蚀骨痛楚,陆黎昕强忍着心中的愧疚与折磨,径直朝着万俟沧而奔去,路上摔了好几次,却无暇顾及自身,目光一直恋恋不舍地看着万俟沧,朝他狂奔而去。
其余人在听到陆黎昕的呼喊后,也旋即转过视线,就见岸边正躺着奄奄一息的万俟沧。
彼时,万俟沧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沾在面容上,唇色苍白,仿若随时就要撒手人寰一般。
待陆黎昕奔到万俟沧的身旁时,已狼狈至极,方才摔了好几次,浑身上下沾染泥土,可无暇顾及,她连忙将万俟沧抱在怀中,看向身后,寻求帮助,好在众人反应迅速,一拥而上。
“将他先抬上去,”江宿眉头紧蹙,但还算镇定,“这里潮汐翻涌,怕又有浪花席卷。”
闻言,众人纷纷颔首,旋即陆黎昕护着万俟沧的头,江宿和迟悔一人拉着一条胳膊,炎猎扛着万俟沧的双腿,七手八脚地将万俟沧抬上岸。毕竟万俟沧现下没有意识,身子沉重,待这么折腾一番,众人皆是口干舌燥。
“此处应当有淡水,快去寻些水来。”陆黎昕焦急道,看着万俟沧口唇干裂,满是心疼。
“我这就去!这就去!”炎猎忽而起身,快速去寻,然找了一圈,却发现这岛屿上根本没有淡水,就连积水坑里都无雨水。
见炎猎垂头丧气地回来,陆黎昕心急如焚,然定睛望去,忽而发觉一旁都是椰子树。
虽说椰汁比不上淡水解渴,但也算够用。
迟悔率先发现了陆黎昕的视线所在之处,二话不说,便起身蕴藉灵力,将那椰子树上的椰子都打了下来,而炎猎闻声旋即掏出了自己的弯月刀,将椰子各个劈开。
然而,鲛珠号上,无人动弹,皆是等待着陆黎昕的意思。
迟悔率先拿了两个劈开的椰子递给了陆黎昕,陆黎昕本想喂给万俟沧,可见众人都静默,便连忙吩咐,“大家快去饮用椰子!保存体力!”
得了陆黎昕的指令,众人这才起身,有条不紊地逐个领取椰子。
那头,炎猎和迟悔给鲛珠号上的船员分发椰子,这边,陆黎昕小心翼翼地将椰汁喂给万俟沧,见他的口唇终于被水浸湿,这才松了口气。
而炎猎和迟悔分发完了椰子,便回到了万俟沧身边,大家虽不言语,可无人不在关心万俟沧。
有了椰汁,体力也稍稍恢复了些,万俟沧逐渐苏醒,只是待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众人围着自己,面色沉重。
“万俟沧!”见万俟沧睫毛微微闪烁,陆黎昕惊喜道。
万俟沧循声望去,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在陆黎昕的怀中。待对上万俟沧那道复杂的眼神,陆黎昕心头一颤,却执拗不愿松开他。
方才的痛楚还在心头荡漾,她不愿见他再次负伤。就算他对自己冰冷至极又如何,他的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啧,没想到你万俟沧还有今天啊,看你这样子,跟个落水鸭一样。”炎猎见万俟沧无恙,便开口嘲笑他的狼狈,内心也松了口气。
“你这弯月刀,怎么沦落到给落水鸭开椰子了?”万俟沧唇角一勾,勉力回嘴。
气氛瞬间轻松下来,而大家见万俟沧还有心思开玩笑,终是松了口气。
焦渴多日,大家痛饮一番椰子水,陆黎昕也得了空暇,喝了些椰子水,回过神来,不禁回味了刚刚的惊险。
“万俟沧,若非是你以身犯险,给鲛珠号探寻洋流,兴许,我们就出不来了。”陆黎昕垂眸说道,内心还是惶恐,若是万俟沧出事儿了,自己该如何是好。
“无妨,现下安全就好。”万俟沧微微一笑,似乎也知晓自己这般做有多惊险。这笑容好似想要去宽慰陆黎昕,笑如春风拂过,不禁让陆黎昕也喜上心头,忘却了方才的惊险时刻。
“我的个娘嘞,那个乌贼真是杀千刀的!哪来那么大的乌贼啊,我这在海上飘了这么些年,都没见过……欸对了,这乌贼王速度堪比流星坠落,万俟沧,你是如何脱险的?”炎猎夸张地绘声绘色地描绘方才那些可怖乌贼,四周一片笑声,而当问题抛出时,众人都噤了声,直勾勾地看着万俟沧。
听到这话,万俟沧忽而抿唇。方才,他殊死一搏,万俟沧的做法,当是众人都想不到的。
“以肉身撞向乌贼王,以期能从它触角的空隙处脱身——”万俟沧笑道,而听到这话的众人则是唏嘘一片,难以置信,“还好结果是赌对了。”
终得闲暇,众人稍作休整,然而还不待众人全然恢复精力,就见迟悔面色凝重,忽而站起身子。
“迟悔,怎么了?”万俟沧不解问道。
“星盘有误!”迟悔闭目感应星盘,只觉星盘如同中了魔般疯狂乱转,“不对,是这岛屿有问题!”
而彼时,陆黎昕无意间看向岛屿周遭,忽而发觉潮水有异样,好似每每都会上涨几分。
“不好!这是潮汐岛!”陆黎昕瞪大眼睛,连忙起身,闻言,众人皆是一片唏嘘。
原来,这看似美丽的岛礁,竟为食人的“潮汐岛”!
知晓潮汐岛的人并不多,就连常年驰骋海域的炎猎也几乎未曾听闻。
“潮汐岛?有何不同?”炎猎急忙问江宿。
“即这岛屿每天都会被潮汐淹没一次……”只见江宿面色深沉,若有所思,“怪不得,怪不得这岛屿上没有淡水!”
“船主,这岛屿还有多久被淹没?”江宿转过视线,看向陆黎昕。
陆黎昕仔细盯着方才下船时的礁石滩,那礁石滩已被淹没了大半,照这样下来……
“最多三个时辰。”万俟沧覆手而立,面色焦灼。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讶异,方才以为寻到了逃生之处,竟未想到却是另一个地狱。
“鲛珠号已然损毁殆尽,无法行驶!现下如何走?”江宿踱步,显然在思考主意,可还未等有什么好法子,就听闻阵阵海浪声席卷而来。
此时,海水已开始涨潮,夕阳照耀在碧海之上,犹如残血一片。
“我们……”陆黎昕本想说些什么,忽而听到一阵窸窣声,似从潮汐中传来。众人不敢言语,定睛看着海岸,就见一群外壳砖红色,尾巴上翘,六足两钳,还长有长长触角的东西朝着他们的方向纷涌而来,这东西密密麻麻,爬满了整个海岸,速度极快,甚至比箭蛙还要敏锐几分,彼时正不怀好意地朝着陆黎昕一行人袭击而来。
“这是什么东西!”迟悔大惊,说道。
“是食肉为生的海蝎子!尤爱吃人!”陆黎昕一眼认出了这东西,赶忙搀扶着万俟沧,回头对众人说道,“快跑!”
而这时,距离最近海蝎子已追到了部分船员,炎猎见状,赶忙大喊,“杀!”
一声令下,船员也纷纷开始拿起武器,与这群海蝎子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出来。
幸好,这些海蝎子不会飞,几乎都附着于陆地之上,要铲除起来也算容易。可不幸的是,随着潮汐翻涌,海蝎子的数量愈发多了起来,似乎绵绵无尽没有终点,料是他们如何打杀,甚至纵火想要烧死这些鬼蝎子,也无济于事。
陆黎昕以灵力幻化木剑,左手持剑,右手搀扶着万俟沧,招招凌厉,砖红色的外壳散落在他们脚边,忽而,一只海蝎子似是察觉到了这头的万俟沧身子孱弱,弱肉强食,立即去攻击万俟沧,当陆黎昕视线流转到身侧时,却见那海蝎子已经攀附上了万俟沧的身子。
无奈,陆黎昕顾不上思考,当即以手去拍打那海蝎子,只为让万俟沧脱身,却不曾想这海蝎子受到撞击,立刻反钳陆黎昕,陆黎昕的手上立刻渗出鲜血。
吃痛万分,让陆黎昕瞬间清醒,当即手起刀落,刎了那海蝎子。可眼前的海蝎子依旧蔓延无边际,他们几人挣扎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这海蝎子有停下来的迹象——而被淹没的时辰就快到了!
“往高处去!”陆黎昕知晓这样下去不行,众人都会力竭,可海蝎子却生生不息,只有逃之夭夭这一个法子。
闻言,众人皆朝着陆黎昕点头示意,旋即一边手下斩杀海蝎子,一边往岛屿最高处而去。可奈何,当站在高处后,才发现这岛屿四面八方此刻都涌出无穷无尽的海蝎子。
几人别无他法,只能背靠背结阵,对抗如潮的海蝎子。万俟沧因身体孱弱被护在最为中央之处,而炎猎则手持弯月刀,纵使已耗费了大半体力,也依旧咬牙坚持着,江宿额头的汗珠如同黄豆大般,滴落于地,迟悔也因过度使用灵力而有些面色苍白。
就在几人竭力厮杀之时,人群最中央的万俟沧也没闲着,而是四处寻找逃路。皇天不负有人,那迷雾屏障之中真的有一处生门!
“朝北走!”万俟沧忽而说道,众人循声看去北方,就见若隐若现有另一片天地,于是缓缓向北面挪动。
然而,海蝎子似乎是发现了几人的意图,立即集结成群,阻挡众人的去路,不让他们逃离。
“他娘的,跟他们拼了!”炎猎一声怒吼,江宿也大喊一声,士气振作,大家拼死搏斗,誓要杀出一条生路!
眨眼间,海蝎子的血液浸染了整个岛屿,处处都是断裂的躯壳、触角,就在众人终是得以喘息,也来到生门附近之时,却忽而察觉,这生门即将关闭!
“你跟船主先走!”炎猎旷然一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对万俟沧喊道。言语间,炎猎依旧在同海蝎子斗争,手中弯月刀片刻都未曾放下过。
而迟悔和江宿,也同炎猎一般,不断以自身灵力抑制蔓延攀附的海蝎子,只为给万俟沧和陆黎昕开路。
“你呢!”万俟沧震惊不已,心中是说不出的感触。
“我相信你们!”炎猎坚定说道,“你和船主定能安然无恙。等你们寻到出路,再回来救人!”
“不行!炎猎!要走大家一起走!”陆黎昕摇了摇头,立刻拒绝。然而,当她说罢这句话,没想到向来粗枝大叶的炎猎,竟忽然发狠,将万俟沧与陆黎昕猛然一推,他们二人就这样被甩入了生门。
炎猎看着生门之内的二人,微微一笑,旋即又转过身去,一声嘶吼,同这群万恶的海蝎子厮杀。他怕错过机会,故而直接将万俟沧和陆黎昕推进了生门。
“炎猎!”陆黎昕挣扎喊道,却无奈眼前的生门已经关闭,好似方才那岛屿根本不存在一般。
二人不想丢下同伴,奈何再也不见生门的影子,陆黎昕不甘心,还在远处执拗地寻找生门,然而万俟沧却已然热泪盈眶,呆愣原地,久久不能平复。
他未曾想,自己与炎猎平时从早斗到晚,不想生死关头,炎猎竟将生死托付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