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陆黎昕动用仙铃碎片之力给予患病船员治疗后,整整昏睡了一日一夜。待再次醒来后,还不由得旁人劝说,又以相同法子去维系船员康健。
不知过了多久,疫情虽然得以控制,却仍旧是好是坏,陆黎昕和万俟沧还处于隔离舱内,未曾挪出。
与此同时,隔离区外的炎猎和迟悔也没有闲着,这船上能够主持大事儿的人只有他们二人了。故而二人每日忙得不可开交,以维系鲛珠号运转。
鲛珠号虽然修缮完好,周遭海域天气也不似先前那般波谲诡异,却仍旧有蒙蒙细雨,层层雾气,让人难以辨别方向。
他们二人能做的,只有仔细查探周遭海域是否有暗礁岛屿,以免船体碰撞,再次受损。
七天了,鲛珠号上仍旧毫无生机可言,不过比起瘟疫最开始蔓延时,已好转太多。
夜里,雾气弥漫,三三两两的船员在甲板上巡视,迟悔同炎猎坐在主舱内,商议分工。
“今日你已经忙了一日,夜里便由我照看。”迟悔看着炎猎,说道。
现下,二人脸上都满是疲惫。在这般绝望之地待了不知多久,纵使炎猎这样天塌了都不放在心上的性子,也感受到了无聊与绝望。
“也行,你有事儿了就喊我。”炎猎伸了个懒腰,在主舱内掌舵一日,只觉得身板都僵硬了不少,随即炎猎边朝着门外而去,边说道,“我去将明日要用的淡水差人准备好,就回去休息,你……”
“淡水?!”炎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迟悔忙拉住了袖子。
“对啊,淡水。”炎猎不明所以地看向迟悔,“难不成你不知晓这船里需要存储淡水吧?也对,你不知道也正常,你又不是常年都漂泊在海上,只是你来鲛珠号也这么久了,怎会不知晓呢?”
炎猎的话迟悔并未听进去,而是一直在思量这淡水。
先前,迟悔想过许多关于瘟疫是何而来的缘由,却是忽略了这鲛珠号上存储淡水的淡水仓。
“淡水是在哪存储?又是如何输送?还有,淡水都用来做什么?”迟悔一连串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从海里捞起来的。”炎猎笑道。
“这很重要,炎猎。”迟悔知晓炎猎是在玩笑,正色道。
“淡水就在船舱最下方,淡水仓内。每次登岸时都会差人从陆上存储淡水,不然在这海上我们怎么活呢?”闻言,炎猎眉头蹙起,严肃解答,“还有,淡水自然是用来饮用、烹饪了。你该不会不知晓海水是喝不了的吧?”
迟悔并没兴趣同炎猎争辩,而是一脸严肃道,“炎猎,这淡水肯定有问题。”
“什么?”炎猎瞳孔一震,好似也忽然反应了过来。
“如今就算有主人的仙铃碎片灵力加持以缓解瘟疫,可这瘟疫依旧时好时坏,无法根除。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们日日都用的淡水受到了瘟疫污染,这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迟悔冷静分析道,“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为何万花仙铃之力也解除不了这瘟疫。”
而听了这话的炎猎,也恍然大悟。他们在海面上困了这么久,竟是没曾怀疑过日日都饮用的淡水。思及此,炎猎只觉得后怕。
“当下如何是好?”炎猎赶忙问到。
闻言,迟悔目光一横,虽是知晓这样会冒着极大风险,但她也别无他法。
“放弃存水!”迟悔坚定道。
“放弃存水?!那我们喝什么?”炎猎不解,旋即问道,“能不能只放一半?”
“不行!”似是近乎执拗,迟悔继而强调。
见状,炎猎只好答应。
果然,在迟悔下达了放弃存水的命令之后,瘟疫源头也便被掐断了。陆黎昕在得知迟悔的推测后,也忽而惊醒过来,很是赞同她的提议。而后,在万花仙铃碎片的加持下,疫情一路好转。
原本身患病痛的船员逐渐痊愈,陆黎昕和迟悔负责煎药,缓解病患痛楚,万俟沧和炎猎掌控航向,确保鲛珠号平稳运行。
一路走来,虽然艰辛,可也看到了一丝希望。
就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过了约莫半月有余,终是将所有感染的船员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只是,虽然众人已陆续康复,却也因为这场瘟疫和诡异海域,留下了重重的心理阴影,对前路更加谨慎小心。
这段时日内,鲛珠号船体已经修好,在炎猎和迟悔的指挥之下,也驶离了磁矿海域。
迟悔的星盘因脱离了磁场干扰,也逐渐恢复运转,牵星术再次显灵,航向已可以确认。
只是,由于放弃了存储的淡水,鲛珠号上众人终日难以进食饮水,这样下去必然撑不了几天。
彼时,隔离舱已不复存在,鲛珠号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陆黎昕看着口干舌燥的众人,自知无法再在海面上逗留了。
“迟悔,告知主舱,朝北航行。”陆黎昕一声令下,迟悔旋即运转灵力,是夜,迟悔指尖灵力四起,缓缓凝成一条银线,指向漆黑如墨的天空。
在得到了确切的方位后,迟悔便进入主舱,告知了万俟沧和炎猎二人,二人摸准了方向,驾驶鲛珠号一路向北。
已过了三日,却依旧不见任何岛屿陆地。可鲛珠号上的众人实在是等不起了。陆黎昕照常巡视中,已见好几人面色痛苦,宛若行尸走肉般无精打采。鲛珠号必须尽快停船靠岸,补给水源。
然而,就当陆黎昕一筹莫展之际,眼前忽而被一片迷雾笼罩。水汽氤氲,似在不远处天际线似有模糊黑影,好似就是陆地。
陆黎昕欣喜若狂,连忙跑入船舱,将此事告知万俟沧和炎猎二人,迟悔和江宿听到动静,也纷纷赶来。
“船主,”江宿激动道,“你方才可看见了,迷雾过后好似真的有陆地!”
“是!万俟沧,朝着前方行驶!我们一定能找到水源!”陆黎昕喜形于色,也不顾及这些日子万俟沧对自己的冷淡,欣喜道。
闻言,炎猎也立刻打起了精神,亲自掌舵。
鲛珠号一路前行,众人神采奕奕,皆是翘首以盼。从主舱玻璃透过,就见不远处陆地平坦,树林荫翳,似在陆地之上还有屋舍田野,过往行人。
眼前美景让众人心神向往,可每当似乎要停靠在岸时,那美景就又往后挪动十几里远。
又是过了两日。
陆黎昕已忘却了这是第几次这般绝望了。
“他娘的,这陆地到底在哪儿!”炎猎猛地拍了一下船舵,口唇发白,满脸焦躁神态。
“是海市蜃楼,并非实景。”江宿摇了摇头,叹气道。
其实,在起初,江宿便察觉到这远处之景很是异常,这几日他们碰到了三四次这样的情况,迷雾之后好似有乡野人家,可景色却全然一致,估摸着就是光线折射所导致的幻境,只是保留着一丝残存的希望,他一直未曾言语。
而万俟沧在听到“海市蜃楼”这四个字后,头脑飞速运转,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面色沉重。
“现在可怎么办是好。”陆黎昕心急如焚,回头看向甲板上过往的船员,虽每个人都在尽心尽力以维持鲛珠号的正常运转,可浑身乏力,嘴唇焦渴的模样让人想不注意也难。
明明,方才同瘟疫斗争完,现下又要迷失在这层层迷雾之中了么?
雾气氤氲,四下无风,潮湿阴冷的空气涌入鼻腔,让人只感觉窒息。
“并非海市蜃楼这么简单。”万俟沧语气淡然,眼眸之中满是沉思。
“这是上古留下的迷雾屏障,海市蜃楼不过是引诱我们不断前行的假象,这迷雾屏障,是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闻言,陆黎昕回过头去,就见万俟沧眉头紧蹙,“若不尽快离开,鲛珠号,就会是下一个幽冥船!”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诧异,旋即,一股绝望之感涌上心头。
可离开,如何离开?
迟悔的牵星术只能辨别方位,却不能知晓何处才有岛屿,陆黎昕纵使能感应花妖,也未曾知晓花妖所处是何处,况且,就如今鲛珠号的情形,碰上花妖,无异于送死。
不知在甲板上逗留了多长时间,众人皆是毫无办法。
这日,众人又聚集在甲板之上,透过迷雾,观察局势。
“现下毫无水源,估计再不出五日,就会有人被渴死了。”江宿覆手而立,目光深沉。他倒也不怕死,只是总觉得就这般死了,着实对不住蛊羽阁和自己。
“鲸群可能告知?”炎猎忽而想起地空的鲸群,旋即说道。
“这附近,好似并未有鲸鱼。”迟悔摇了摇头,现下牵星术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她也毫无办法。
“不如我们去寻花妖,”陆黎昕斗胆说道,“花妖所在之处,应当也有水源?”
“不可。”万俟沧目光平静,视线落在海面之上,“这样贸然前去,无异于送死。”
众说纷纭,却毫无办法。
“虽说这海平如镜,无可辨方向,但海底洋流应当不受干扰。”就在此时,万俟沧忽而眸光一亮,开口道,“若是能潜入海底,利用洋流辨别岛屿方位。那么,鲛珠号便有救了。”
“不可,此举过于危险!”陆黎昕未曾思量,便急忙开口。
然而,却不等陆黎昕加以阻拦,就见万俟沧淡淡回过头去,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陆黎昕,旋即头也不回,径直腾空而起,周遭银光迸发,化成龙身,随后纵身一跃,跳入海底,激起阵阵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