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德脸色阴沉,只能沉着脸离开。
踩在青苔上还趔趄了一下,险些摔个狗吃屎。
一直默不作声的车夫却开口提议。
“老爷倒不如多花点银子,收买几个百姓。”
闻言陆成德挑眉,来了兴趣。
“你且说说看。”
“这家铺子不是每斤大米十文钱吗?那我们就给他们二十文,让他们假装去买米,如此我们也并未花多少银子,又买到了米。”
车夫絮絮叨叨将计划告知,脑袋低垂,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也不见人哆嗦一下。
陆成德眼前一亮,拍手叫好。
“好办法!回去之后重重有赏!”
陆成德立刻让人去处理此事,悠哉悠哉坐在马车里等待着好消息。
果然,这个消息一传出,就有不少百姓心动,纷纷领了二十文去排队买米。
王华本来没看出端倪,忙完手中活计准备出去看看,在心里计算还有多少人在排队。
刚出去,就听见了几人聚在一起喜笑颜开。
“十文钱一斤的大米给我们二十文,我们还能落十文在兜里,几日下来就能赚不少银子了。”
“我真应该把家里那口子也叫来,大家一起赚钱……”
“这铺子的人真是蠢笨,有钱不赚,最后让我们来赚差价……”
哪怕早就猜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如今听见众人议论,王华还是觉得心寒。
他冷着脸转身大步流星回去,挡住了舀米的伙计,瞧着来买米比较眼熟的男人,沉声问道。
“你确定是你自己要买米吗?”
买米的人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
“我……我就是要买米,我……”
“你们这样做是在坑害自己,现在有银子都买不到粮食了,银子已经成了死物。”
王华恨铁不成钢,“你们以为替人倒卖,赚了十文钱的差价,这样米重新回到了有钱人的手里,我们米铺没了米,你们到时候别说一两银子,恐怕十两银子都买不到一口米,最后只会害了自己!”
那男人还想狡辩,可对上王华的视线,又想到如今的处境,顿时哑口无言。
“而我们这里的粮食也是有限的,卖完之后,也就不会再有十文钱的大米了。”
王华看着还在排队的人,冷声说道,“一天一斤米,是我们店铺的极限了……你多买一份,这城中就可能有人少买一份,也会多饿死一个人。”
大雪染白了排队人的鬓角,风一吹,灌进衣服里,冻得人瑟瑟发抖。
那些方才还在沾沾自喜的百姓,面如菜色,纷纷离开队伍,将银子还给了陆成德的人。
队伍里有些人真正遇到粮食,听见王华所言后,直接泣不成声。
“人人都想要发国难财,可王掌柜不为所动,简直是活菩萨啊。”
“咱们能够在寒冬吃上一口饱饭,多亏了王掌柜坚守。”
王华苦笑着摆摆手,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空。
呵出的气弥漫在眼前,树杈子上结出的冰凌子仿佛一把利刃。
他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啊,这一切多亏了周鸢。
另一边,得知计划败露,陆成德眼底透过阴险。
半晌后,才将目光落在对面的铺子上。
为完成购粮计划,陆成德亲自前往,见到了正目光阴郁盯着对面的谢玉儿。
“你的这些粮食我都可以买了。”陆成德开口道。
闻言谢玉儿眸子一亮,刚准备笑眯眯张罗,就听见了后面的话。
“但是我不可能给你一两银子一斤,你们这些粮食多少钱囤的你们清楚,我也不太过分,二百文一斤。”
陆成德一副施舍语气,觉得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谢玉儿“哈”了一声,眯眼紧盯着陆成德,抱着手臂冷笑。
“你莫要在这里开玩笑,你要实在觉得我们卖得贵,随时走人。”
“对面也才十文钱一斤,我给你二百文,已经是天价了!”
陆成德见谢玉儿不同意还出言嘲讽,语气犀利了不少。
谢玉儿撇撇嘴,“你爱买不买,反正我们就是这个价格。”
陆成德接连碰壁,脸色更是难看。
深深地看了眼谢玉儿后,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赵景沉安排来帮忙的小厮谢九担忧地左右看看,犹豫再三后凑过去。
“谢小姐,这可是京城首都陆成德呢,你得罪了他,这要是被世子知道了,肯定会怪罪。”
谢玉儿微微蹙眉,“得罪了就得罪了,只不过是一介富商而已,能有侯府厉害?”
侯府虽然已经落魄,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会怕了区区一个商人嘛?
不过现在最棘手的事情,是隔壁街上的那铺子。
本来他们卖得好好的,也能正常涨价,偏生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对面铺子分明就是为了跟她打擂台。
所有人都跑去对面买米了,他们这边倒是门庭冷落起来。
谢玉儿心情烦闷,见实在无人过来买米,索性直接关了门回侯府。
到了侯府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谢玉儿就听见了轮椅轱辘的声音。
强忍着心里的不适,谢玉儿扯着嘴角过去开门。
对上赵景沉深沉眼眸,谢玉儿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丝毫不显。
“今日外面的雪更大了些,世子怎么就过来了?”
谢玉儿笑盈盈过去推着赵景沉的轮椅。
刚坐定,赵景沉便弯曲手指敲着桌子。
“今日的账本怎么还没给我送来?”
赵景沉生怕谢玉儿作假,要求每日的账本都得送到跟前。
今日几乎没卖出去什么,账本简直没眼看,谢玉儿哪里有胆子送过去?
本想糊弄过去,没想到赵景沉会主动过来询问。
她眼神闪躲,抵唇清清嗓子。
“今日实在是太忙了,我都没来得及处理账本的事,要不然世子先回去等待,我赶明儿把账本给你送去?”
赵景沉没说话,直勾勾盯着谢玉儿。
早在谢九回来时,就已经告知了今日生意惨淡的事。
他倒是没想到,谢玉儿居然还想骗他!
捏起旁边的茶盏,赵景沉毫不客气地丢过去。
茶盏砸在谢玉儿额角,鲜血汩汩流出,她吃痛捂住伤处,鲜血瞬间便打湿了手指。
“世子,我……”
“你还敢骗我!”赵景沉双目赤红,恶狠狠瞪着谢玉儿。
前几日被鞭打的记忆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谢玉儿吓得蜷缩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往下落。
“我在这里向你保证,我肯定会让铺子赚钱,我会把今日缺的都补上。”
谢玉儿强忍着额头上的疼痛眩晕,膝行到赵景沉面前,也顾不得鲜血滴落,委屈巴巴看着眼前心狠手辣的男人。
赵景沉眯着眼睛,谢玉儿心跳如雷,绞尽脑汁思考对策。
“我保证,不出三日,肯定会让对面铺子倒闭,到时候只有我们一家铺子,我们想卖什么价格就卖什么价格。”
赵景沉听闻谢玉儿所言后,脸色才稍微缓和。
没施舍给谢玉儿任何好脸色,推着轮椅头也不回地离开。
谢玉儿腿软跌坐在地,脸色煞白,映衬着外面的白雪,更显得苍白。
赵景沉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好糊弄的人了,谢玉儿深知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此事,赵景沉真的有可能杀了她。
不行!她不能死在这里!
谢玉儿攥紧拳头,将心中的满腔怒火都怪罪在了对面铺子上。
不管是谁开的铺子,挡了她的路,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