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旭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正街卖大米，他们一斤大米卖一两银子，几乎是恨不得把人逼死。”
“我只不过仗义执言了几句，就被他们煽动百姓暴揍了一顿……我知夫人在城郊布粥施药。”
“我也是无法了，这城中百姓眼看着就要饿死，我……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夫人放心，到时候我一定给夫人歌功颂德。”
最近周鸢正在为施粥的事情忙碌，确实不知道买卖大米的事情。
如今得知居然卖到一两银子后，葱白的手指微动。
“我会去调查此事。”周鸢点头答应，“歌功颂德就不必了，我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想要多一个人活着而已。”
林泽旭悬着的心落下，拱手道谢。
“多谢世子夫人愿意为了百姓做到如此地步。”
周鸢没再多言，催促着马车离开。
回到府邸后，周鸢就安排人去调查此事。
思花很快就回来了，撅嘴气鼓鼓模样。
“是世子和谢玉儿。”
闻言周鸢倒是没多诧异。
毕竟赵景沉当初手中屯了那么多的粮食，如今整个京中能拿出粮食的，除了她应该就是赵景沉了吧？
当初还好奇赵景沉为何大量囤积粮食，原来是想要借此机会发国难财。
周鸢眯眼，眼底闪过晦涩。
“奴婢今日出去调查时，发现城中不少人已经开始断粮了，四处找人借粮。”
大雪到今日不过七日有余。
城郊的灾民已经被安抚住了，情况还不算是太危急。
可这场大雪还要持续一个月呢……
到时候这些人为了一口吃的，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而且赵景沉要这么多的银子，到底想做什么呢？
周鸢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先去算算府上还有多少粮食。”
思花有些茫然，但还是老老实实去盘点。
足足花了半日光景，方才盘点清楚。
“奴婢已经挨个盘点过了，还有三十多仓粮食。”
得知了粮食的数目，周鸢微微蹙眉。
三十多仓的粮食，看起来是很多，可是京城之中的人也多。
若是敞开了吃的话，根本就坚持不到一个月。
不过还好，一个月后，大雪消融，粮食的困难就会过去，不过随之而来的是瘟疫……
周鸢在心中略微盘算了几下，随即又颔首又安排人去通知王华。
王华是铺子的掌柜，一直跟着周清竹，是值得信任的人。
王华很快出现在丞相府，周鸢直言卖粮食的事情。
“如今城中粮食亏空，我希望你能够出面卖粮，王掌柜意下如何？”
周鸢开门见山询问，不曾兜圈子。
谢玉儿开铺子高价卖粮的事情已经传开，王华误以为周鸢也想要分一杯羹，没什么好脸色。
“小姐，这种事情王某恐怕做不来，就算你给我再多好处，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们为了粮食头破血流。”
王华说得义正言辞，说什么也不愿意去高价卖粮。
周鸢挑眉，知晓对方误会。
“我何时说过要高价卖粮了？”
王华倏地抬头看去，周鸢含笑解释。
“用正常的价格出售即可。”
王华闻言激动不已，“真的吗？小姐真的准备用正常价格卖粮食？”
周鸢没有继续多言，而是拿出京都的地图，指了指赵景沉开的铺子。
“这里是高价卖粮的铺子，我记得我们在隔壁这条街也有一个铺子，就暂且收拾出来卖粮吧，以正常价格出售，只不过每日限额，而且卖的都是平民百姓，到时候应该会比较累，便要辛苦王掌柜了。”
周鸢又跟王掌柜的商量了一些细节。
末了，又加了一句话。
“这个铺子全权交给你处理，不可暴露和丞相府有关，你能做到的话，明日就可以开门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王华咧嘴笑着，真心实意为百姓们开心。
翌日清晨，王华亲自去开门，带着人开始卖粮食。
那些在对面排队的百姓看见后，纷纷上前打听价格。
王华朗声说道。
“陈米一斤五文，新米一斤八文，不过限购一人一斤。”
众人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即有人高呼一声。
“老板仁义！给我来两斤陈米。”
“我也来两斤！！”
身着棕灰色短褐的下人左右张望，见无人关注自己，这才蹑手蹑脚去了不远处长满青苔的巷子里。
“老爷，已经打听过了，这家铺子刚开业，且是正常价格出售粮食。”
马车内，身着锦衣华服的陆成德一听，眼底闪过幽光，咧嘴笑起来。
整理好衣衫后，陆成德清清嗓子朝着铺子走去。
铺子里面正忙得热火朝天，
“你们这些大米我全要了。”
陆成德无视排队的百姓，趾高气昂来到王华面前，指着大米道。
王华撇嘴，“不卖。”
陆成德一听，笑容僵在脸上，转而眯起眼睛。
“我可以高价购买，一斤给你二百文。”
旁边还在排队的百姓一听，纷纷哗然。
好不容易有个正常的米铺开门。
如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不就意味着他们又要饿肚子了吗？
只是这些粮食都是掌柜的，身为商人想要赚钱，他们也说不得什么。
就在百姓们耷拉着脑袋琢磨是否离开时，王华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指了指旁边的牌子。
陆成德顺着看过去，便看见了“限购”二字。
“我都已经愿意出高价了，何必一点面子也不给？”陆成德皮笑肉不笑地跟王华打商量。
王华巍然不动，“你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我们有规定，每人每次只能购买一斤大米，而且还需要登记，出示身份文书。”
陆成德眉头隆起，不解地望着王华。
“这是什么缘故？不过是来你们这里购买点大米，还有这么多讲究？”
面对陆成德的冷嘲热讽，王华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因为我们的大米只卖给真正穷苦的人。”
说着，王华煞有其事地打量着他，摇了摇头。
“像你这样的，我们不卖。”
“你……”陆成德气得够呛，还是头一次看见不给富商面子的，脸色阴鸷，“你知道我是谁吗？”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卖给你，想来陆老爷府中的粮食足够了，没必要跑到这里来抢百姓们的粮食。”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王华撸起衣袖就去帮忙搬粮食，再次进入了忙碌的状态。
周围百姓听到这话，脸上重新恢复了喜色。
王掌柜的真是个好人啊，真是个好人！是救苦救难的大菩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