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鸢等的就是这句话,“皇上乃是明君,知晓赵景沉所作所为后,必定能够明白臣妇的用心,不如现在宣赵景沉进殿,臣妇愿意跟他当面对质!!”
皇上看过所有罪证后没有说话,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人群中的周清竹步子一动,恨不得站出来为周鸢说话。
身侧周曜反应迅速,赶紧拉住了父亲。
“这是鸢儿自己的事情,她既然说自己能解决,那我们应该相信她。”
周曜剑眉拧紧,心提到了嗓子眼,可即便如此还是选择了相信周鸢。
沉默半晌后,皇上冷着脸挥手,“宣赵景沉。”
殿下等候的赵景沉闻言大喜,还当自己是功臣,扶着轮椅欢欢喜喜进大殿。
轮椅碾过石头铺成的路,赵景沉心中感慨。
幸好没抛下周鸢,而今还可以给侯府立功,看来日后对周鸢得好些。
只是到了殿上,却见天子龙颜震怒,正周身戾气地看着他。
这是怎么了?
“臣腿脚不便,不能跪下行礼,还请皇上见谅。”
皇上没施舍给赵景沉一个眼神,而是居高临下看着周鸢,让她继续说明检举内容。
“周鸢,你既然说了要与他对峙,对峙什么?”
在赵景沉一头雾水的表情下,周鸢缓缓开口,细数赵景沉所有行径。
“臣妇自出嫁起兢兢业业,只为侯府荣光,可侯府乃至世子赵景沉,只想啃食臣妇血肉,毫无情意,甚至为达目的誓不罢休,频频让臣妇娘家出手相助。”
“各种算计层出不穷,更是消磨了臣妇对侯府最后的挂念,而且还贪枉法,勾结敌国商人私下买卖盐铁……”
一桩桩, 一件件,都诉之于口。
其中还包括跟怡贵妃往来的信件。
周鸢清亮的声音在大殿内久久不去,说罢就趴伏在地,义绝之心人尽皆知。
赵景沉看到那些证据的时候,吓了一跳。
为什么,这些东西,他当时不是被柏林给处理了吗?
为何会在周鸢的手里?
可此时的情景,让他顾不得什么了,倏地抬头,恶狠狠瞪着周鸢,眼里仿佛能喷出火来。
再顾不得体面,赵景沉指着周鸢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毒妇,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你我夫妻之间一点不以为然的小事,你拿到皇上面前来说什么?真是丢人现眼!”
赵景沉气得浑身颤抖,如果能够站起来,势必已经冲到周鸢面前了。
垂首在地的周鸢眸光晦涩,唇角微勾。
赵景沉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自己不过是随便说了两句,就破防了。
看来之前是自己高看了他。
若是换作以前,听闻这般尖酸刻薄言论,周鸢势必心如死灰。
可风水轮流转,重活一世,她步步为营,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睫羽轻颤,周鸢直起身,不再隐忍不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和侯府彻底撕破脸皮。
“世子觉得这是小事?你带着谢玉儿招摇过市欺我辱我时,可曾想过今日?”
“在你们眼里,我,乃至于周家,都是你们的钱袋子,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为了讨好谢玉儿,你可曾把我当成你的妻?”
周鸢的声音平稳,并未声声泣血地质问,反倒是带着洒脱之意,说出来的话更让人动容。
赵景沉被问得哑口无言,好几次张嘴想要辩驳,都被周鸢打断。
“你宠妾灭妻,任由你的那些妻妾爬到我头上来嚣张,视为不义。你想尽办法算计周家,甚至想要用周家去堵你们侯府的豁口,视为不孝,你背着皇上勾结匈奴商人视为不忠。”
周鸢从地上起身,踱步至赵景沉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之人,我周鸢不屑与之为伍,所以今日自请义绝,希望皇上成全。”
周鸢的朱唇多说一句话,赵景沉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青筋暴起。
人群中,宫星策抵唇,直直看着身形单薄的周鸢。
不破不立,周鸢便是想要以自剖伤口为引子,让皇上等人站在她那边。
不愧是能将整个侯府玩弄于股掌的女子,对自己只会更狠些。
果然,众人听闻周鸢所言,看向赵景沉的眼神满是鄙夷,纷纷指责。
“周氏嫁入侯府多年,凭一己之力撑起整个侯府,世子不感恩便罢了,居然做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
“而且罔顾君臣道义,通敌叛国…”
这一股脑灌进赵景沉耳朵里让他脸色涨红,喉咙一阵发涩,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竟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听完了这桩桩件件,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周鸢以功劳换取义绝,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周清竹、周曜父子二人这些年为朝廷做事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寒了周鸢的心。
故而,皇上大手一挥,判了义绝。
“周氏女周鸢所言属实,你们二人从今往后再无瓜葛,毫不相干!至于这盒子中的欠条,侯府充公,但是剩下的所有私产全部抵给周鸢,另外赏金子百两,算作这次周氏女赈灾的奖励。”
皇上亲自写了义绝书,并盖上了专属印章。
印章沉闷的声音响起,赵景沉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张嘴还想要挽留,可是也知道大局已定。
所以,这一切都是周鸢谋划好的?
她从一开始就想跟自己和离?
周鸢此刻却只觉得心中的那块巨石落地,跪地谢恩。
“皇上英明,臣妇感激不尽!”
皇上放周鸢自由后,这才将目光落在赵景沉身上,重重一巴掌拍在龙椅上。
“来人,把赵景沉拖下去。”
赵景沉的美梦破碎,拉扯间从轮椅上摔在地上,头上的玉冠都歪了,模样十分狼狈。
“皇上,你不能这么对微臣,侯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皇上!”
赵景沉扯着脖子大叫,见皇上无动于衷,又把矛头指向周鸢。
“周鸢!你这个贱人,你以为你离了我算个什么东西!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娶你这个毒妇!”
“最毒妇人心,周鸢,你不得好死……唔!”
太监掏出身上腌入汗味帕子,一股脑塞进赵景沉嘴里,这才堪堪堵住了他继续口出污言秽语。
大殿内没人敢说话,试探性地看向周鸢。
赵景沉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周鸢当众指出赵景沉行径,简直是离经叛道。
再美艳动人又如何?再好的家世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