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他在坐她在站,自下而上的看她,却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冷厉阴寒,晦暗不明,宛若是深渊一般,让人根本就捉摸不透。
周鸢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但宫星策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指尖慢条斯理的敲着石桌。
勾起的唇角,宛若是索命的阎罗。
“本王手下有个审讯好手,最擅长各种酷刑,比如点天灯。”
“鸢鸢兴许不知道这是何意,本王好心解释给你听,将人扒走衣服用麻布包裹全身,放入油缸浸泡,头下脚上挂在木桩上,等夜深后将他点燃,火灭人死,中间要经历一个时辰的折磨。”
“还有剥皮,烹煮,梳洗……他生不如死。”
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自他口中说出却是云淡风轻的,更令人不寒而栗。
周鸢自小被教养在闺阁,何曾听过这样血淋淋的场景。
虽然死过了一回,但是脸白得好似纸,双手把手帕绞成了麻花。
不过她很快稳住心神,毫无惧意的对上他的目光。
“若臣妇说,臣妇和王……”
顿了顿,周鸢临时改了称呼,虽说这样不见得会让宫星策心软,但套套近乎总不会吃亏。
“臣妇和七叔一样,也想赵家家破人亡,若七叔肯助我一臂之力,臣妇愿帮着七叔打压赵家,让他永无翻身之地,你我两全其美如何?”
这回宫星策没藏住意外之色,高高挑起眉梢。
看着她坦坦荡荡的神情,宫星策意识到她是认真的,哂然一笑。
“看来在鸢鸢心里始终是外人更胜一筹,从前为了赵景沉与丞相大人作对,如今又为了帮本王要反咬赵景沉,风水轮流转,果不其然。”
周鸢听出了他字里行间的挖苦。
但她毫不在乎,错了就是错了,由别人说几句又不痛不痒。
“人总会有傻的时候,我从前是傻,如今清醒了过来,自然该及时亡羊补牢。”
世家贵族的人含着金汤匙出身,骨子里都有傲气。
换做旁人被挖苦,早一走了之了。
而且近几年的时间,世家越发的猖狂起来,竟然想妄图掣肘皇上,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皇上才着重命令他悄悄进行。
只是没想到竟然被周鸢听到了,而且,她竟然还要跟自己合作?
他阅人无数,头一次看不懂一个小小女子。
真是有趣。
“好,本王答应你也可。”
天下能令宫星策觉得有趣的事不多,他当即爽快同意,想看看她究竟会不会说到做到。
为免她中途反悔,自己反倒成了恶人,他得先要点好处。
“不过,你要给本王一件东西。”
顿时,周鸳心中一紧。
堂堂慎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周鸢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东西能有他看得上眼的,她当即颤声的询问。
“什么东西?”不会是自己的命吧?
宫星策不答,直接起身凑近她。
突然的靠近,让周鸢杏眸微微睁大。
好似一只受惊仓皇失措的小鹿,忐忑不安的退后,宫星策却步步紧逼。
直到周鸢背靠上大树,退无可退,才迫不得已停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五寸。
周鸢甚至能闻见自宫星策身上传来的龙涎香,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的脸伸出手——
瞬间周鸢双腿都抖了起来,不会真想要自己的命吧?
刚想抬手去挡,宫星策却已经灵活的避开,从她乌发间拔下一物,拿在手上把玩。
“丞相大人家大业大,料想不缺你一根簪子的钱,这根簪子你小时候本王就见你戴了,如今竟然还戴。”
周鸢没料到他只是想摘簪子。
不过,倒也趁机从他的腋下钻了出去,眨眼功夫退出十几步,好似在避洪水猛兽。
缓过一口气后,她的目光定在他手上,神情变得一言难尽。
“这是臣妇母亲送的,意义自然不同,七叔为何要这个……”
宫星策用行动代替言语,毫不客气地将发簪收入袖中:“你不会舍不得吧?”
周鸢要说舍不得,他还会交出来?
况且他是男子,要发簪有何用?
周鸢实在想不明白,“那日后,若是我信守承诺,还请七叔奉还!”
宫星策微微挑眉,还不待说话,就传来常嬷嬷的声音。
“小姐,小姐!”
远处有呼喊声传来,是常嬷嬷寻来了。
周鸢如蒙大赦,福身向宫星策告辞,提着裙摆匆匆离开。
“嬷嬷,我在这!”
“小姐怎么跑这了,吓老奴一跳。”
常嬷嬷心有余悸的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她确认她毫发无伤后,目光往后定睛一看,认出这是前些日子才见过的慎王。
她没多想,扶着周鸢原路返回,笑着道了句。
“小姐遇到慎王爷了啊,方才数钱时店里的伙计说漏嘴,老奴才知道王爷竟是长林钱庄的幕后老板,真是无巧不成书。”
周鸢心思不在这,含糊应付了几句,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这一路上,她思绪翻滚,看见宫星策,她猛然想起了前世一事。
那时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亏有几分运气,才平安度过。
掐指算算,距离那时候差不了多久了。
重活一世,她现在依旧没有万全把握避开。
一路想得头痛欲裂,周鸢下马车时没注意脚下,险些摔个狗啃泥,好在被常嬷嬷及时拉住:“小姐当心!”
周鸢借着她的力站稳,罢了罢了,想也无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万一有个万一,她临死前要拉上赵景沉,死也能瞑目。
今日天不好,阴沉沉的。
周鸢穿过月牙拱门绕过影壁,回到自己院子里,看见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转来转去的青云,柳眉轻蹙。
“我不是叫你去盯着人,你怎在这里?”
青云行了一个礼,支支吾吾。
“我,我跟了,今日小姐前脚出门,后脚世子也出门了,我跟着他到了家客栈,世子熟门熟路进了一间房,我装成小厮去瞧了眼,看见、看见……”
他瞄了周鸢好几眼,憋了好一会也没说出后话。
常嬷嬷伺候着周鸢脱下披风,拿去挂到衣架上,察觉不对回头看青云。
周鸢斜倚在窗边,拨弄探进屋里的斜枝,替他说完后话。
“看见世子和一个女子相谈甚欢,亲密无间,可是?”
青云瞪大眼,想不通她是怎么知道的,赶忙点头:“是。”
常嬷嬷一下子沉下脸。
赵景沉有看上的女子,可光明磊落把人抬回府上,就算小姐哭闹不准,在外人眼中也是小姐理亏。
但他偏偏选择在外头偷偷摸摸,这就是品行不端。
且忒恶心了!
“你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