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眼底闪过诧异,本以为周鸢会怪罪自己趁着她不在欺负赵柟。
没想到她居然站在了自己这边,颇为满意地望着周鸢,沉声将事情的始末告知。
“我丢了一只镂空金丝手镯,那是我的嫁妆,价值千金,而我的人前几日便看见他鬼鬼祟祟,不是他偷的又能是谁?”
杜氏眼珠子滴溜一转。
“他是你的养子,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你身为他的养母,是不是应该解决此事?若是拿不出镂空金丝手镯,那就由你来赔钱吧。”
如今侯府正是缺银子的时候,若是能从周鸢手里捞点好处,那就再好不过了。
周鸢一眼洞悉杜氏的心思,在心中冷笑的同时,面上不动声色,反倒颇为苦恼的模样。
“丢失东西确实是大事,而且还价值这么高,要不然还是报官吧。”
说着,周鸢便要打发下人去报官。
杜氏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拉住。
“都是自家人,哪里需要做到这个地步?这要是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届时那些人说你管理不好养子,你打算如何自处?”
“这不赵族老过来了,这件事就交给族老好好解决吧!”
“母亲,我从未做过此事,我敢对天发誓。”
一旁的赵柟听到这话,瞬间着急了,他不怕别人误会,唯独担心周鸢误会自己。
周鸢眼神淡漠,仿佛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赵柟瞧见了,顿时喉咙发紧,半晌说不出话。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从周鸢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脑海中浮现出周鸢浅笑晏晏模样,偶尔还会谆谆教诲,从未像如今这般,板着脸,眼神冷漠。
寒意席卷全身,冻得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可周鸢的话语,甚至比这漫天雪花还要来得凛冽骇人。
“做没做过,并非是你说了算,你又如何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周鸢抬眸看向赵柟,反问道。
赵柟噎住,他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天实在是太冷了些,寒风钻进袖口,冻得他浑身发寒。
“族老,此事你也看见了,我原以为这孩子是个好的,愿意将他带在身边,可如今看来,到底让我失望了。”
“之前将他养在身边,便入了族谱,如今发生的这种事,我想要直接将他们除名。”
周鸢的声音掷地有声,并未多看赵柟一眼。
没能从周鸢手里捞到好处,杜氏心有不甘,却没想到她居然主动开口要让赵柟走。
这倒是她最初的打算,想也不想便点头同意。
“我们侯府养不起这种人,就连同他的母亲一起赶出去吧,别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杜氏说罢就让人去收拾赵柟的东西,最好是今日就把人给撵出去。
就在这时,缓过劲儿的庞氏捂着额头上的包,从地上爬起来。
看见周鸢和杜氏后,连滚带爬过来。
“夫人,老夫人,赵柟肯定不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这件事肯定还有误会,你们再给他一个机会……”
他们家里实在是太苦了,赵柟又喜欢读书,他要留在周鸢身边,才能有机会考取功名。
如果被赶出去,又背上了一个偷窃的名声,还有谁会要他?
“夫人,我给你磕头了,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从今日开始,我便在府上做杂事,以此来偿还老妇人丢失的镂空金丝手镯,老夫人觉得呢?”
她从来不认定自己的孩子会偷东西,可是如今这情况,形势比人强。
如果赵柟被赶出去,天寒地冻,缺衣少食,很有可能会死的……
她死,受苦没什么问题,可是她想换自己的孩子一条生路!1
杜氏翻了个白眼,厌恶地踢开她伸过来的手。
“你就是个病秧子,如果死在了府上,府上还要处理你的身后事,我凭什么要将你留下?”
庞氏心死,只能怯生生红着眼眶看向周鸢,希望她能够站出来帮忙说几句话。
只可惜对上的是一张更加冷漠的脸庞。
赵柟实在不忍母亲这般下跪求人,深吸口气闭上眼,方才克制住眼底的红晕。
上前将庞氏搀扶起来,赵柟被冻得嘴唇哆嗦。
“除名便除名,这些时光本就是我偷来的,我本就不是赵家正经主子,离开也好。”
周鸢眼底闪过一抹晦涩,让人取来了族谱。
划去赵柟的名字后,就下了逐客令。
“你们现在可以走了,莫要继续在这里碍眼。”
赵柟深深地看了眼周鸢后,跪在地上对着周鸢的方向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若非是母亲的谆谆教诲,想必我此时早已不知如何了,如今虽然生出些变故,但儿子还是应该给母亲磕头,多谢母亲这段时间的照顾。”
然后红着眼搀扶着庞氏离开。
阿旺看看周鸢又看看赵柟,默默地跟了上去。
院子里骤然安静,杜氏方才开始指摘周鸢的不是。
“你今个来的正好,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身为赵家妇,却日日待在娘家,没得让人笑话,难道还需要我儿上门去请你回来?”
面对杜氏的质问,周鸢面不改色解释。
“如今我正在帮着家里处理难民的事情,母亲应该也听说如今天寒地冻,很多人都得了风寒,我也是担心自己若是感染了风寒,会连累母亲和世子。”
“可若是母亲想让我住回来,那我也可以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住过来。”
说罢,周鸢便要吩咐身边的人回去收拾东西。
杜氏听到风寒两个字,眼皮子一跳,赶紧摆手。
“算了算了,你人就不必回来了,平时若是有多出来的银子,倒是可以帮衬一下家里。”
周鸢半垂着美眸,眼底带着难掩的讽刺,“好的,那婆母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看都不看杜氏一眼,抖落肩上的雪花,捧着汤婆子往外去。
一旁的杜氏脸色一变,正准备说话,族老直接开口。
“好了,周鸢在外忙碌,也是为了侯府博名声,你闹什么?”
一句话让杜氏不敢再开口说些什么。
周鸢出了门,就看到赵柟正搀扶着旁氏,两个人一高一低的朝着东北方向而去。
瘦弱的脊背上飘满了雪花,周鸢看的一阵心疼,让人将他们两个人带到马车上。
缓和了许久,赵柟有些苍白的脸色才恢复了些许的正常,对着周鸢拱手。
“多谢母……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