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侧头,手指头轻点桌面,随后开口说道。
“周爱卿为朕忧虑,实在是良臣,这件事就罢了。”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
从昨日到今日,不过一日的时间,周清竹仿佛死了一回。
他有些身心疲惫的从宫中回来。
“父亲觉得这件事是谁人所为?心中可有猜测人选?”
“鸢儿,不要调查此事,天子翻脸无情,我们得避风头。”
周鸢深知此刻周清竹宛若惊弓之鸟,心里百感交集。
犹豫片刻后,找到了周曜。
周曜近日一直都在处理灾民的事情,今日听说了这件事,才急匆匆的赶回。
“这次的事情我怎么想都觉得蹊跷,大哥以为呢?”
兄妹二人坐在烧了炭火的房间里,面色沉重。
“可父亲方才说了,不让我们继续调查此事。”周曜提醒。
周鸢看着红梅,低声呢喃。
“可我们从始至终就没想过害人,而那些人便主动找事,如果不将此事处理,日后肯定还会遇到更多麻烦。”
“那你准备怎么办?”周曜问道。
周鸢眸光明亮,思量片刻提起了一个人。
“此番弹劾父亲的人乃是汪德洋,大哥,你说此事会不会是汪德洋所为?”
汪德洋和周清竹一直不对劲儿,想方设法试图抓住周清竹的错处,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极有可能是汪德洋所为。
周曜却摇头否定:“这件事应该和汪大人无关,他和父亲政见相左,这件事情众人都知道,他只一心想要抓住父亲的错处,却并无动机。”
“汪大人并非真正蠢笨的人,而且极其在乎自己的羽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皇上知晓此事是他所为,会如何对待。”
“罢了,还是派人去调查一下吧。”
周鸢挥了挥手,不再耽搁时间,而是去找到了宫星策留给自己的人,将此事交给他们处理。
不得不说,宫星策留下来的这些人,当真是用的十分顺手。
不过短短半日功夫,就已经有了眉目。
周鸢匆匆前往,询问此事到底是谁人所为。
“最初这些消息都是从侯府传出来的,听闻此事似乎和一位姓谢的姑娘有关。”
周鸢沉默片刻后,心中了然。
随机就动了怒,她这段时间还没腾出时间来收拾谢玉儿,反倒是越发的让她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呵呵,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了。
“既然她这么喜欢散播谣言,那也让她尝尝被谣言吞噬的滋味。”
思花跟在旁边,头一次从周鸢身上感受到了寒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只是谢小姐脸皮厚得很,就算外面有些污言秽语,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小姐准备怎么做这件事?”思花低声询问。
周鸢望着外面,勾唇浅笑。
“人生在世,肯定会有在乎的东西,况且谢玉儿在乎的东西,很多,处理起来就更加方便了。”
……
谢玉儿让人散播歌颂周家的话,可是不过一日的功夫就停歇了,风头也变了。
她气恼不已,觉的事事都不是很顺利。
而且这铺子中米粮也卖不出去!
想到赵景沉的警告,谢玉儿脸色苍白!
打定主意后,便对外放出消息,明日开始,铺子开始做促销。
与隔壁铺子一样,十文钱一斤大米。
不仅如此,而且还不限量,有意和对面铺子打擂台。
王华得知此事后,步伐匆匆前往丞相府。
周鸢身着黛色罗裙,低垂着眉眼坐在廊下,怀里抱着烫手的暖炉。
听见脚步声,周鸢回眸看过去,就看见王华一脸愁苦地过来。
微微挑眉,含笑询问。
“这是发生了什么?”
“小姐,对面铺子已经放出消息,促销大米,并且价格跟我们一样,这本是好事,能让城中更多的人吃上大米,可是……”
周鸢还没等动手呢,就收到这消息,顿时微微皱眉。
“且看看他们到底准备做什么吧。”
周鸢摆了摆手,王华便只能愁眉不展离开。
翌日,天光微亮,连着下了好几日的大雪,可算是有了停歇的意思。
被困在家中的百姓们都纷纷出了家门,见丞相府的下人依旧在街上扫雪,纷纷加入进去。
不过两个时辰,街道上的雪就被扫尽了,大家也听说了谢玉儿铺子促销的事,纷纷过去排队买大米。
已经有更长时间没看见排这么长的队伍了。
谢玉儿忍不住笑起来,回到府中时,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彻底消失。
直到对上赵景沉阴沉的表情,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处理这些事时,根本就没有提前告诉赵景沉。
如今这副表情,肯定已经知道了促销的事。
果不其然,谢玉儿一过去,赵景沉便拿起旁边的茶盏摔过来。
谢玉儿吓了一跳,闭上眼睛,任由茶盏在旁边炸开。
“我让你帮我处理事情,你就是这么处理的?我倒小看了你,你已经无法无天到了这个地步,低价售卖粮食,还不限量?这些粮卖出去,连本钱都没有!”
赵景沉眼神阴狠,扶着轮椅来到谢玉儿身边,哪怕矮了一些,依旧周身散发着强大气场。
谢玉儿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解释。
“世子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会用好米去做促销?我用的全部都是发霉的陈米,我让人淘洗了一遍,看不出样子,这才拿去促销。”
“借此机会还打出了名声,还能跟隔壁的米铺子竞争,到时候咱们再用这种手段带动店里别的东西,到时候定然会赚钱的,你放心……”
谢玉儿是个能说会道的,三言两语就劝说了赵景沉。
赵景沉沉默良久,到底是脸色缓和下来,冷冷看着谢玉儿。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让我看不见你的价值,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赵景沉的声音里透着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谢玉儿脸色苍白,却又不得不点头答应。
离开赵景沉身边后,谢玉儿有些恍惚,抬手抹了抹鬓角,摸到了一手冷汗。
缓缓闭上双眼,心中的无奈更甚。
这都是隔壁的铺子逼得,那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这般想着,谢玉儿索性让人守株待兔,守在隔壁铺子,瞧瞧那王掌柜有没有什么举动。
结果这一瞧着,果然瞧出了些许的端倪。
“你说什么?那姓王的去了丞相府?”
所以那铺子是周鸢开的吗?
攥紧拳头深吸口气后,谢玉儿眼底冷意横生。
如往常一样,再次前往铺子处理事情,半道上却看见了沿街乞丐。
乞丐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气息,拉长了脸正在清理路边的积雪。
对此她本来不屑一顾,可如今计划在脑海里成型,反而要感谢周鸢。
谢玉儿勾唇浅笑,提着裙摆缓缓走到乞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