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帝？
霍翎瑶敛眸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忆起邱帝的模样，可惜那一次也仅仅只是看了个侧脸，并未正儿八经地打量过这传闻中的皇帝。
只是邱帝不一向都将朝政要务交给邱后以及商承毅处理的吗，怎地眼下会亲自站出来，并还为了自己跟商君乾的事修书给二哥？
“元启皇宫里的眼线是不是都已经撤得差不多了？”良久，霍翎瑶突然抬头问道。
“自从陛下登基以后，云舒便将元启皇宫中的大部分眼线都撤出了，只留下一小部分用于跟陛下汇报咱们的行踪用。这一次由于事出突然，陛下要求云舒将宫中所余暗线全部分派出去寻找咱们的下落，所以眼下倒是没有能直接派得上用场的。”
闻言霍翎瑶只是噤声片刻，觉得事情的关键还是出在那封国书上。
暂且不说二哥是一旦决定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格，单是从邱后方面的反应来说，这封国书很有可能是背着她发来的。
自然是明白邱后的意图，从她一开始的手法霍翎瑶就深知对方想要的是天下大乱的局势。
虽然并不清楚她到底有什么能力可以操控乱作一团的整片大陆，但邱后的目的恐怕就是分化重组，然后自立为王！
如此一来二哥发兵讨伐大邱对邱后来说自然该是一件好事，又怎么会给邱帝修书言好的机会？
除非，邱帝与邱后之间的关系并不如外界所猜测的那样一边倒的局面，这其中很可能还有她尚未挖掘出来的关窍。
“云舒现在已经在路上，就靠你先跟启城的负责人联系吧。让他安排几个眼线混入元启皇宫，务必将邱帝所写国书的内容带给我。切记，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我二哥知道，如果途中他察觉了，就赶紧撤退！”
慕炎听此神色略有不解：“主子是想……”
“我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除了复仇我什么都不想做。但你也深知大邱的那几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前路艰险，说不定何时就会与他们同归于尽。既然最后的结果都是死，又何必再把元启牵扯进来，再让二哥伤一次心？”
自从掉落悬崖后，霍翎瑶的性情也逐渐变得越发偏激，根本不给自己留任何一条退路。
然而即便这样在她心底也还是有想要关心和珍惜的人，这里面重中之重的除了他们这些曾经跟随她的人外，便就只有霍占言了。
慕炎明明知道霍翎瑶心中所想，可再一想到此行的艰险，忽然就觉得力不从心。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办。”少倾他也只能点头应下，这是霍翎瑶的决断，没人可以更改得了。
哪知转过身还未离开院子就见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进了内院，见此，慕炎脸色一沉便怒道：“放肆的东西，竟敢私自闯进内院，活得不耐烦了吗！”
由于霍翎瑶身份特殊再加上她当时情况并不好，是以在尉迟骁将他们安排于畅园居住后，除却慕炎外没有任何一人可以随便进入内院。
自然，那些伺候的小厮也只敢私底下猜测院中主人的真正身份，却没人敢冒死触犯面前这辱杀手般男人的要求。
小厮还未张口就被慕炎一把提起摔了出去，眼见着刀光一闪，几乎吓得快要尿了裤子！
而就在这时，却听内院一道清冷的女音缓缓道：“好了，先问他有什么事吧。”
慕炎冷哼一声显然尤不甘心，手中长剑一挥就用剑尖直指面前男子：“说！”
这大起大落让那小厮呆愣了好半天，才急忙起身跪在地上哭诉道：“爷饶命，爷饶命啊！小的真不是有意要闯入后院的，只是、只是前院突然来了个贵人，什么都不说就要往里闯，咱们真是拦都拦不住啊！”
话音刚落便听前院传来几道嘈杂的声响，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一般。
慕炎听着脸色越发难看，挥手先让小厮退下，然后才看向霍翎瑶：“主子，这……”
“迎客吧，能忍这么久才出现，她也的确不容易了。”霍翎瑶说着便起身，与慕炎一前一后慢步走到前院与后院的交汇处。
此处早就乱作一团，从远处看去就见一身着淡青色裙装的妇人正被一群人围着。
倒是不知妇人说了什么，那群畅园的小厮全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不敢冒犯却也不敢让开。
女子满目焦灼似乎还有些愤怒，见此情景又不好继续往里冲。
忽然，她蓦地抬头就见另一边的廊檐下站着一个湖蓝色的身影，她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便开口：“你……”
名字到了嘴边却又叫不出来，她看着逐渐走近自己的女子，发现对方与自己所想并不是同一个人。
或者说，并不是同一张脸。
“璟侧妃，许久未见了。”
哪知来人一张口就让她面露惊诧，看着面前人淡定自若的模样和那张完完全全不一样的脸，她下意识就后退两步，抖着手指着对方：“你是霍……”
“慕炎，带所有人退下。”冷静出声打断璟侧妃的话，霍翎瑶侧目向着慕炎吩咐了一句，而后才继续对璟侧妃道，“侧妃若不嫌弃就随我去内院一叙吧。”
说完也不管璟侧妃作何反应，自己倒是率先走了过去。
站在院中沐浴在和煦的风中和暖阳的照射下，霍翎瑶也不知等了多久才见璟侧妃一个人面色沉重的走了进来。
然而她的步子只停在门口就没有继续前行，依旧用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面前的霍翎瑶，良久，才十分艰难开口：“你……你真的是霍翎瑶？”
慢慢回转身子，霍翎瑶秀眉轻挑：“璟侧妃说得那个人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木乔。”
“我不管你现在叫什么，反正你就是霍翎瑶，对吧？”似乎很执着于这个问题，璟侧妃根本不理会刚才霍翎瑶所说，只再度出声问道。
也只得面前人的个性，霍翎瑶看了她片刻才又慢慢移开目光：“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来看看，让殿下魂牵梦萦的女人到底是谁。没想到……”话没有说完，璟侧妃只是低下头，神情似有苦涩。
这倒与自己记忆中的女人大不相同，霍翎瑶斜睨了璟侧妃一眼，瞧着她如今的模样与打扮倒是越发与之前中规中矩的模样不同。
心中隐隐起了几分猜测，她笑着答道：“我记得你以前可是从来不干预尉迟骁的事情，怎么现在竟敢直接闯进我这里捉人了？”
“还是说，捉奸？”
全身一僵，璟侧妃神情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你不必讽刺我，我齐璟萝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会真的插手殿下之事。如若对方不是你，我断不会如此失了分寸！”
霍翎瑶并未及时作声回答，而是走至石桌前缓缓坐下，这才不咸不淡道：“你一早就猜到是我？”
深吸口气，璟侧妃也抬脚走进来坐在了霍翎瑶对面：“关于你在大邱的事我也曾有耳闻，当时殿下恰好身在南唐、大邱边境，想必知道的不会比我晚。可我见他回来时却一反常态、保持镇静，我便怀疑是不是情报有误。”
“而后他大手笔买下了畅园，并大肆寻找能人异士。他做这些的时候从来没有瞒着我，想必也以为我不会生出什么疑心。可就在我提议说要来畅园看一看的时候，他却发了好大的脾气。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那样生气，而且事后他还派人看管我的行踪，不让我乱跑。”
“一直到上个月，有一天他急急忙忙出宫不知所为何事，回来后却阴沉着脸，一个人把书房砸得稀烂。霍翎瑶，殿下的性子和为人你我都清楚，这世上没什么可以触动到他脾气的人，除了你。”
看着璟侧妃眸中一闪而过的落寞，霍翎瑶慢慢敛去面上虚假的淡笑，换上一副清冷的模样。
她垂着头，想起那一日恰好便是自己接受换皮开始的第一天。
也难怪尉迟骁回去会发那么大的火，他可是在这儿一点好脸都没得到！
“你太抬举我了，他生气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自己的尊严被人冒犯。身居高位者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我屡次三番挑战他的耐性，他自然是要忍不住的。”
“可这世上敢冒犯他的，也仅仅只有你一人不是吗？”璟侧妃自然而然接过霍翎瑶的话，说完，却突然起身跪在了地上。
“霍翎瑶，我并不清楚你在大邱发生了什么，只是看你现在的样子，想必你还是要回去的。我希望你能放过殿下，不要再来干扰他，不要再来刺激他。霍翎瑶，你走吧，算我求你，你能不能离开南唐？”
霍翎瑶冷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这还是她认识璟侧妃以来，对方第一次用这样强硬的口气跟她说话。
只是听着她语气中少有的埋怨，霍翎瑶却是不由自主笑了。
她从未要求尉迟骁对自己做什么，付出什么，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
可这群人偏偏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来约束她的行为，他们只觉得是她的错，是她干扰了他！
这些人啊，到底是欺负谁欺负惯了！
“齐璟萝，你今天来这里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南帝的意思呢？”
璟侧妃浑身一震，猛地抬头便迎上霍翎瑶冷厉的双瞳：“不得不说，你们齐家对南帝还真是忠心耿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