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翎瑶目光沉寂宛若一汪清泉，让人探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然而恰恰就是这样的眼神，让站在门外的萧述却如临大敌，有一种好像被她看透了的感觉。
萧述深吸口气作出适当的面部表情，上前几步拉开刘锦玄，而后作抱歉状对霍翎瑶二人道：“没想到公主与三殿下会在此，真是冒犯了。”
“萧王爷这话可不对，难不成今日在这房中的若不是我们，你们就可以如此任性妄为吗？”
说着，霍翎瑶面露嘲讽冷笑一声，看向刘锦玄道：“刘大公子真是好‘威风’，一口一个你们刘家如何，要不是我在这启城生活了十几年，还真要以为你们刘家才是元启正儿八经的主子了！”
刘锦玄本就是个暴脾气，听霍翎瑶这么冷嘲热讽着顿时来了火气。
然他正欲出口辩驳的时候，却被萧述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前面。
只见萧述依旧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但眸中却隐有厉色：“公主，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刘家刚遇了事儿，刘公子心情不好也是难免。人嘛，总有做错的时候，公主又何必抓着一丁点小错误不放？”
“刘公子心情不好，就要平民来为他买单吗？”
冷哼说着，霍翎瑶走到适才被刘锦玄打骂的小二身边，指着对方道，“你瞧瞧我们‘威风’的刘公子将人打成什么样了？今日若不是我跟三殿下在此，只怕这房里的人也难逃一劫吧？”
霍翎瑶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上挑眉峰，似乎带了几分挑衅的意思。
她转身再度走回商君乾身边，面对着萧述，淡然一笑：
“我也知道刘家刚刚遇事儿，但那是刘家自己的问题。没有想着怎么自我检讨却将责任都推给了无辜平民，敢问刘公子，这就是你们家的家教吗？”
“你父亲作为礼部尚书，按理说该是全元启上下最为知书达理的人了。可你跟你妹妹不仅没想着从你父亲身上学到点好，反而一个在宫里陷害妃嫔，一个在宫外作威作福……刘公子，你们当真是不把我父王放在眼里啊！”
“公主……”
萧述一听这话完全变了味，不由脸色突变正欲解释。
哪知刘锦玄那个暴脾气此刻已经被霍翎瑶点燃，他一把推开萧述，虎目圆瞪盯着霍翎瑶，沉声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能说会道的霍翎瑶公主，真是久仰大名。”
他说着，一边上下打量霍翎瑶，一边将余光投向霍翎瑶身侧的商君乾。
“堂堂公主，大晚上不在宫里呆着，竟然跟邻国皇子在市井之中游逛，还口口声声跟我说什么礼义廉耻？哼，当真可笑！”
霍翎瑶并未说话，对刘锦玄这种人她以前见得太多。
对方的脑容量有限，能说出来的刺人儿话也就那么多。与其跟他争执不休，倒不如将其引向“口无遮拦”的境地。
然而她这么想，商君乾却并不是。
原本今夜是个良辰美景，却偏偏被这两个狗东西破坏了意境，他光看着就已经很不悦了。
此时又听刘锦玄这般嘲讽霍翎瑶，他眸中冷色渐凝，上前一步将霍翎瑶护在身后。
“刘大公子，说话做事可得过脑子想想清楚。公主再不济也是元王的女儿，礼义廉耻自有元王定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了？”
“哟，三殿下这就忍不了了？你跟我妹妹的婚约刚刚作罢就急不可耐地来勾搭公主，还真是有原则！我听闻你在大邱也就是太子身边的一条狗，怎么到我们元启就挺直腰杆做主人了？”
刘锦玄越说越兴奋，眉峰高扬挤眉弄眼道：“是不是觉得公主这根骨头味道不错啊，只可惜人人都知，她空有公主之名，实际不过是……”
“啪！”
话未说完，刘锦玄却挨了霍翎瑶十足力道的一巴掌。
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后退几步，似乎还没从这被打的情形中回过神来。
但在看见霍翎瑶那阴森冷寒的眸子时，刘锦玄忽然觉得脊背发凉，那种仿佛被地狱厉鬼看着的眼神，让他没来由觉得害怕。
而霍翎瑶却并不打算如此放过他，趁着众人都未回过神的时候，她胳膊高扬，再度给刘锦玄另一半脸上又是一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对我们评头论足？”她可以忍受刘锦玄对自己的胡言乱语，却听不下他对商君乾的一点点玷污。
她不想知道商君乾在大邱的生活到底是怎样，她只知道自重生到现在，身边那个一直陪伴自己并给予帮助的，就是身边这个男人。
他不完美，有点小坏，嘴巴也不饶人。他的身上跟自己一样有很多谜题，他们之间从一开始仅仅只是一个交易。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陪伴，习惯了将这个人当做是依靠，习惯了他不经意但却总会说出的……对她的爱慕。
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怎么会容许刘锦玄这种渣滓用肮脏的言语来侮辱他？
“刘锦玄你给我听好了，今日我跟三殿下站在这儿，代表的就是两个国家的皇室，换句话说，就冲你刚才说得那些话，我今天让你死，也没人敢站出来说半个不字！”
她的言语怀揣着戾气，她的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杀气，围绕在这不大的房间内，却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
不管是商君乾还是萧述，谁都没有开口再说什么，他们尚且还回不过神，只因这样的霍翎瑶，是他们第一次见。
刘锦玄早已被霍翎瑶浑身戾气逼得步步后退，他想不明白，对方不过是个不满十八的小姑娘，自己怎么就会怕成这个样子？
“你往日再怎么目中无人那是你的事，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把这心思动到我头上来。刘锦玄，我一定会挑一份大礼送给你和你们刘家！”
霍翎瑶冷然一笑，忽然凑至对方耳侧低语一声，“我会让你为刚才的话付出代价，就如你妹妹一样！”
说罢，竟是头也不回，拽着商君乾跟玉珂就离开了铭香楼。
刘锦玄愣在原地，霍翎瑶最后的话一直在他脑中盘旋，让他不明所以。
然而一旁的萧述却是听清楚了，他厌恶地瞪了刘锦玄一眼，赶忙追着霍翎瑶他们行去。
霍翎瑶不发一语拽着身后二人快步往回走，只觉得仿佛一停下来，心里就有什么东西要咆哮而出。
然她这样的举动看在商君乾眼里则是不同寻常，他冲玉珂使了个眼色，而后一把将霍翎瑶拉扯回来，不偏不倚撞到自己怀中。
“没事了，不要再去想了。”紧紧箍住霍翎瑶微微有些颤抖的身体，商君乾低沉的声音仿佛镇定剂一般注入霍翎瑶心头。
双手不自觉抱住商君乾后背，霍翎瑶把头埋在他胸口，感觉到他忽而僵直的脊背，却没有抬头。
就这样静静闻着他衣襟上的青竹香气，过了好一会儿，霍翎瑶才闷声道：“我只是不想他那么说你。”
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商君乾微微垂头，笑容浅淡：“我知道，不过那些话……我听了很多年，已经习惯了。”
心中莫名一紧，霍翎瑶抬眸，目光复杂地看着商君乾淡笑如水的样子，似乎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这样的表情与态度像极了她，在面对每一次重伤的流言嘲讽时，她也一如这般，淡笑如水，只坚固自己的内心让其强大。
就在二人彼此对望时，身后忽然多出一个脚步声。
萧述追着他们出来原本想解释一下刚才的事，却不料当他看到相拥的霍翎瑶和商君乾二人时，心中莫名有些恼火，步子也不由自主停下来。
“萧王爷有事？”早就看到是他，霍翎瑶离开商君乾的怀抱，眼睛微眯，意味不明。
“打扰到二位真是不好意思。”萧述见霍翎瑶毫不避讳，面露冷意，却是皮笑肉不笑，“只是想就刚才的事跟公主解释一下。”
“王爷什么时候成刘家的管家了，主子们做事还要你来给他们擦屁股？”用词刻薄，霍翎瑶故意道，“就不怕表现得太过忠诚，反被刘家认为是没安好心？”
蹙眉不悦，萧述好容易维持的优雅几乎在霍翎瑶两句话下就烟消云散。他收起那副假相，面色阴冷：“我只是想提醒公主想想以卵击石的后果，谁是卵谁是石，公主应当心里有数。”
果然，这才是萧述的真面目。
霍翎瑶看着他心中冷笑，表情很不以为意：“王爷对刘家还真是有心，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她轻笑一声，她眸带嘲色，“不过这世上万万没有绝对的事，你若不信，看着就好。”
电视火光在二人之间迸发，那种潜藏着的戾气在他们周身环绕，谁都不肯先退一步。
商君乾不觉得再对峙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他看了萧述一眼，握住霍翎瑶的手，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彼此相携的画面如此和谐，让身后的萧述看着不免咬牙切齿。一次又一次，在他对霍翎瑶抛出橄榄枝的时候，都被商君乾打断，这样的人……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