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呢？”
昏迷中，霍翎瑶听到玉珂略带沉痛的声音响起，不知在向谁问道。
“天牢外围的树丛全部被人洒上了磷粉，看起来是为了起到声东击西的作用。而天牢内部也被人安上了火药，估计是两方同时进行，趁着宫人们灭火的时候，顺势带走萧述。”
萧述被人带走了……
心中募得浮起一阵躁动，霍翎瑶只觉得整个身子犹如被千斤巨石般压着，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四肢酸痛无力，犹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在轻微的触动之后开始想要坐起来。
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与萧述的每一次交锋，那明明伸手可及的结果现在却由她根本不了解的外力摧毁，这种仿若瞬间置身地狱的感觉让她不能够坐以待毙。
她怎么可能放过萧述，怎么可能？
内心的不甘让她抽离的神识慢慢回归，霍翎瑶慢慢睁开双眼，抬眸处便是玉珂伸长了脖子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她的眸中看到了往日清平，玉珂喜极而泣，趴在床头哽咽道：“公主你总算恢复了，你可知刚刚那样真是吓死我了！”
说着，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下，滴滴落在床榻上，“我知道公主心中不好受，可眼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霍翎瑶愣愣地望着床顶不言不语，之前磨破的脚底传来的阵阵剧痛告诉她现在所承受的并不是梦境。
莫名得叹了一声，霍翎瑶却是侧眸看向身旁静站着的慕炎。
“谢谢。”她看着他说道，并且相信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
因着意识险些崩溃酿成大错，霍翎瑶哀叹自己果然还是火候不够。
萧述的出逃怎么也算是在她意料之外，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找到那个人，并亲手解决对方。
“天牢那边怎么样了？”
“陛下已经派了人过去善后，但因摧毁的过于严重，所以情况不是很乐观。整个元启也已经下达了对萧述的通缉令，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估计根本抓不到他。”
慕炎皱眉解释着，神情中潜藏着一股不耐，“属下在公主睡着的时候去天牢那边查探了一圈，磷粉与火药皆是元启出产的，所以属下递了消息给云舒，让他派人顺着这条线查下去，看能否得到有用的信息。”
“那可有查到是什么人救走萧述的吗？”霍翎瑶点了点头，不得不佩服慕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找到了线索查探。这跟自己的崩溃比起来，还真是强多了。
“属下原本怀疑是否黑市之中有我们不知道的暗线，可从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此次劫狱并不是黑市中人所为。那群家伙都是奸商，眼见萧述落难避嫌都来不及，更别说去救他了。至于苏氏旁支就更不可能，毕竟是医药世家出身，端看萧述自己的身手就能猜到他们家族中不可能有这样的高人。”
“既不是黑市中人也不是苏家，莫非……是颜家？”
“这个……估计就更不可能了。颜家眼下自顾不暇，而且属下听闻在颜皇后被废时，颜穆曾多次派人求见萧述，但他却都避而不见。这种态度明显是要与颜家划清界限，所以估计颜家也不会对他伸以援手。”
“还真是一击就破的合作关系啊……”霍翎瑶苦笑着感叹，心头各种疑惑拧成了一团。
不是黑市，不是苏家，不是颜家。
可据她所知萧述手里能动用的关系也就这么三方，难不成还有她不知道的一方势力在暗中协助萧述？
可若真的是这样，萧述又何以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百思不得其解，霍翎瑶长叹一声靠回床头，脑袋里面东拼西凑总是得不到完整答案。
慕炎与玉珂二人面面相觑知道劝不住她，于是也都不说话，只是在房中静静呆着，希望多少能陪着她让她不要再有任何意外。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忽有宫人前来通报：“公主，三殿下求见。”
商君乾。
不知已有多久没再想起这个人，在得知他的背叛与欺骗后，霍翎瑶很自然地把他列入了黑名单中。
加上后来紧张筹划与萧述的对峙，到如今整整五天，商君乾还是第一次亲自上门来见她。
她想她是知道的，对方或许听闻了她崩溃的消息，于是才按耐不住想要探望自己。
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不管不顾地打开门将他迎入，只要在他的怀里，闻着那股独属于他的青竹香，她便可以再也不用惆怅，再也不用难过。
可那也仅仅是一种奢侈的希望，她无法原谅商君乾的谎言，无法认同他从头至尾都只是把自己当做一颗棋子。
“不见。”简单两个字，霍翎瑶示意慕炎出去将人遣走。
哪知或许早就清楚霍翎瑶不会见自己一般，霍翎瑶话音刚落下，就见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
商君乾一身蓝袍站在门外，眉宇间挂着几许淡淡的惆怅，眸中是潜藏的痛意。
这么突然看到他的脸，霍翎瑶心中仿佛猛地被揪住。一旁的慕炎见状急忙上前准备将商君乾推出去，然刹那间霍翎瑶却开口说道：“等一下，让他进来吧。”
情绪的转变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想说什么，商君乾看了徐兴一眼缓步而入，而只站在门边不继续往里。
他抬眸瞧着霍翎瑶一脸憔悴的样子有些心疼，他蹙眉低语，声音不复之前那样清爽昂扬。
“你……”
“我想我说过你以后不要再来冬暖阁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不等商君乾说话，霍翎瑶直截了当开口道，“也许你会觉得我离了你就办不了事，可说实在话，商君乾，你还没那么重要。”
心中莫名一酸，商君乾苦笑抬头：“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些。”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罢了。”
“可我不需要你来看望，如果你要问过得我好不好，我会说不好，一点都不好。”霍翎瑶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冷静认真，她的眉眼之间是疏离与冷漠。
她就这样看着商君乾，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一字一句把二人之间的距离再拉得远一些。
“你背叛了我，欺骗了我，从头到尾只是想利用我，商君乾，在我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会好？”
霍翎瑶忽而笑了一声，笑容中却饱含着自嘲，“我从来就知道自己是一颗值得众人争抢的棋子，可我没想到你为了得到我，竟连真心都拿出来利用。”
“商君乾，真是委屈你了！”
自知理亏，因而一直都垂着头没有反驳。
可就在商君乾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却猛地抬头蹙眉：“瑶儿，你明明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你可以怪我、怨我，但你为什么连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都要蒙蔽，你这样用一个错误来全盘否定我的存在，你就会心里好过了吗？”
怎么可能会好过，怎么可能会看不到自己在欺骗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霍翎瑶没有说话，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商君乾，最后将心中的起伏化成一汪静水：“没错，只有这样我的心里才会好过，我才会觉得自己不过是爱错了一个人！”
话题到此为止，她剜出了内心扔给商君乾看。
她是爱他的，也相信商君乾对她也是同样的感情。
可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掺杂了彼此的目的和私欲，以至于到最后让旁人三言两语就将他们以为的真心粉碎的一干二净。
说到底，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利益至上，一样的把真心吝啬到几乎不愿再给任何人。
商君乾落寞而走，没有再回头看霍翎瑶一眼。
霍翎瑶整个人仿佛都失了力气一般靠在床头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中，眸中忽然一湿，竟是有泪落下。
短短几天时间的大起大落让她觉得自己的重生真是另一场悲剧的开始，可为了不让这悲惨继续蔓延下去，她必须强打起精神，收拾仅剩的残局。
为了不再耽误时间，霍翎瑶吩咐玉珂替自己洗漱，她准备亲自前往花月坊跟云舒问清楚现在的情况。
萧述虽说已经被人劫走，但眼下所有通关城门都被封锁，除非那群人插了翅膀，不然他们应该还是在元启都城内。
她随便吃了几口点心就带着玉珂与慕炎出宫，哪知好巧不巧的是竟然在宫门口遇上了尉迟骁。
自打那日对方揭露了商君乾的秘密后，霍翎瑶对他仅剩的好感也降到了冰点，此时见到自是连招呼都不愿意打。
她侧身另行并不打算就此照面，可尉迟骁却厚脸皮地凑了过来，待见到她苍白的面色时，蹙眉不悦。
“公主真是连命都不想要了，时间就这么紧迫？”
“这不关你的事。”说着，霍翎瑶就欲离开。
手臂被他从身后拉扯住，慕炎也被一旁的蓝曲儿架开。尉迟骁一把将霍翎瑶拉近自己面前，二人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霍翎瑶神情一滞正要发火，却见尉迟骁邪魅一笑道：“不如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只要你答应嫁给我，那么你的一切自然就关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