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将苏嫔送回梨尚阁休息,霍翎瑶嘱咐几句后这才与商君乾离开。
并未告知他们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霍翎瑶相信,只有到时候逼真的表演,才最有可能瞒过元王那双精明的眼。
告诉商君乾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不要轻举妄动,霍翎瑶独身回到冬暖阁,用膳、沐浴、更衣如往常一般根本未受影响。
亥时熄灯,霍翎瑶却躺在床上并不打算睡觉,只因她很清楚,今夜将有好戏上演。
就这般过了约有一个时辰,原本静谧无声的皇宫却传出几道嘈杂的脚步声,仿佛无数宫人在睡梦中被唤起,匆匆忙忙向着一个地方跑去。
霍翎瑶猛地起身坐在床上,她晶亮的眼珠子在黑夜中万分有神。屏息静听外面的动静,少倾便有人前来叩门,期间夹杂着玉珂的呼声。
“公主、公主快起来啊!宫里面出大事儿了!”
霍翎瑶起身拿了件披风罩在身上,开门迎着玉珂欲言又止的神情,霍翎瑶抬眉:“苏嫔小产了?”
“公主你怎么知道!”
玉珂大惊,说完才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急忙压低声音追问,“说是今儿个在院子里被皇后娘娘说过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原本很早就睡下了。结果后半夜忽然喊着肚子疼,吟香去看的时候才发现满床铺都是血!吓得她赶紧派人去请太医,这会儿子估计都在梨尚阁呢!”
霍翎瑶虽不清楚其中细节,但对于结果早就预见。
并未直接回答玉珂的问题而只是轻笑了一声,她回身步入屋内,一边招呼玉珂一边道:“替我找件厚点的外衫,我要去梨尚阁看看苏嫔。”
玉珂不明所以只能照办,帮霍翎瑶穿好外衫又跑去提了盏宫灯,这才一起迎着夜色走去梨尚阁。
在离开冬暖阁时没多久见能看到远处一片灯火通明,两侧不少的宫人们急急奔往内务府、太医院及药房,但最终的目的地都指向梨尚阁。
霍翎瑶在行至梨尚阁门口时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由宫人们围住的大门,很机智地拽着玉珂从偏门入内。
索性她往日就跟苏嫔问过梨尚阁的内部构造,因而很容易便避开了人群来到了房门外头。
内屋能看到不少太医正围在苏嫔的床前商量着什么,而元王则满目憔悴地坐在外屋静等消息。
他的身旁伴着颜皇后与蕙答应,霍翎瑶瞧着心中不由冷笑,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竟还肯让这两个女人来此,简直就是要逼得苏嫔快点死才是!
不动声色的进屋,霍翎瑶在外屋三人诧异的目光中规矩做礼。
“你怎么来了?”元王对她的到来很是诧异,毕竟白日里发生的那档子事他已经听蕙答应说过了。
此时见到霍翎瑶他不由得心里憋了股气,但却因着苏嫔命悬一线而不好发作,只得冷声对待。
“儿臣听闻苏嫔身子不适就前来看看,毕竟苏嫔之前的身子是我帮她调理的。”
“你帮她调理?”元王反问一声,这才想起之前正是霍翎瑶涉险拿回了玲珑包心草替苏嫔解决了不孕之症。
想至此他面色一沉,语气越发不善:“既是你为她调理的身子且又整日与她在一起,难道就没看出来她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吗!”
这指责来的有点莫名其妙,但霍翎瑶却很明白,自家父王这是准备找个背黑锅的人出来了。
只可惜她永远都不可能让这些人如意,闻言元王只是敛眸沉静片刻,后在缓缓说道:“儿臣尚未出阁,对这种事又怎会了解?再说苏嫔之前的身子已无大碍,近日与儿臣在一起也并无孕吐的现象,所以父王为何觉得儿臣就一定要知道呢?”
“瑶儿,不是你自己说精通医理吗,你父王问这话也无可厚非啊。”颜皇后见状,急忙在旁边落井下石。
霍翎瑶瞥了她一眼,果然见到她眸底潜藏的一抹阴邪笑意。
霍翎瑶摇了摇头,如实道:“中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四种方式结合才能得到最贴实的结果,娘娘莫不是以为我只要看一眼,就能得出一个人的身体情况吧?”
有理有据地给了颜皇后一巴掌,顿时让对方面色讪讪。
颜皇后不再说话只是安安稳稳坐在元王身侧,蕙答应更是自霍翎瑶入屋就没敢再抬起头来。
一时间原本就紧张的气氛越见压抑,元王皱眉起身来回踱步,忽得瞪向内屋:“朕就不明白了,有孕明明是喜事,怎地她还要藏着掖着不成?”
“陛下,许是苏嫔年纪尚轻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儿,所以才……”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娘娘,苏嫔毕竟怀过一次孩子,虽然小产了,但也不至于连自己有孕都不清楚。或许她刻意隐瞒这个消息,是担心有人再次下手害了她的孩子呢?”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颜皇后一听,脸上立码有些挂不住,“上次你不是你找到了凶手吗,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有解决,不过是推了个替死鬼出来!”
“吵吵吵,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好吵的,还不给朕闭嘴!”
不等霍翎瑶有所回应,元王却已经怒火爆发。
他瞪了霍翎瑶与颜皇后一眼,再度踱步于屋中,显然整个人都处在一点就着的状态。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内屋终于有太医出来,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恭敬对元王道:“陛下,苏嫔娘娘的血已经止住,人已经无大碍了。”
“那孩子呢?”
“孩子……”太医顿时有些为难,他压低了声音,无奈开口,“微臣无能,没保住苏嫔肚中胎儿……不过索性苏嫔身子没事,想必再养养还是能……”
“废物!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元王憋了一晚上的火气终于在此时爆发,他一把将桌上茶具掀下,神情暴戾,明显心情极差。
颜皇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她示意太医起身:“小产的原因是什么?”
“是……心绪凝滞导致的气血不通,似乎苏嫔娘娘情绪波动太大受了影响,才使得小产。”
情绪波动自然指的是早些时候在御花园内与颜皇后等人的那场纷争,然而颜皇后在听到这个原因时并无丝毫惊慌,而是高深莫测地打量着太医垂下的瞳眸:“果真如此?”
话音落下,就见内屋又走出一个人,正是霍翎瑶熟识的徐元墨。
只是今夜的他却跟往常很不一样,他并未用往昔炙热的目光对霍翎瑶投去忐忑的一眼,只是很严肃地走上前对着元王与颜皇后做礼,缓缓开口:“陛下,微臣发现造成娘娘小产的原因,是有人在娘娘的衣服上沾了红花粉。”
说着,他示意内屋的宫女将苏嫔早前换下的衣服拿出来,展在众人面前:“下药的人很有心计,将红花粉洒在了娘娘衣裙的袖口上。娘娘经常会抬手掩唇,就此则会造成红花入口。且在领口处也发现有红花粉的痕迹,看来是做了万全准备。”
元王听着徐元墨的话,整个人的神情越发阴冷。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藕荷色衣裙,忽然上前一脚踩住:“给朕查到底是谁做的!”
霍翎瑶这时才发现徐元墨似乎有点紧张,他垂在袖袍下的手仿佛正紧握成拳让自己镇定下来。
听了元王的吩咐他并没有立即动作,而是再度磕头,声音沉沉:“陛下,事实上微臣发现娘娘衣裙上的红花粉属于最为名贵的西红花……而最近整个药房只给一个人开过西红花的方子。”
听到这儿心中隐隐明白过来,元王转身落座,阴鸷般的眸子打在徐元墨身上仿若千年寒冰:“是谁?”
身子禁不住轻颤了一下,徐元墨缓缓抬头,忐忑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霍翎瑶身上。
“几日前公主身体不适,微臣便替她开了补气活血的方子。而那里面西红花的份量则占了四成,与下在苏嫔衣裙上的份量……一模一样。”
直白且证据确凿,徐元墨的指控让屋中的气氛再度沉寂下来。
霍翎瑶并未因此而显得惊慌失措,她只是那般冷静地看着徐元墨,清透的眸子深不见底,犹如暗夜的泉底,阴冷凝滞,带着一股幽寒。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人背叛,是以这种滋味于她而言并不陌生。
可若说真的不在意却也是不可能的,徐元墨是她一手提拔出来的人,他们一起经历过死战也曾彼此相互依靠。
但他却背叛了她。
从一场小产中开始,也从一场小产中结束。
想到这儿,霍翎瑶眸中闪过一丝嘲讽之色,但很快就被突然冒出的元王打断,只因他伸手一巴掌就冲着自己挥来。
霍翎瑶不动声色后退几步让元王扑了个空,趁着众人赶紧上前搀扶元王之际,她站在远处,冷语出声。
“父王,单凭徐太医片面之词怎能就给儿臣定罪呢?毕竟他所谓的药方,儿臣可是压根就没有瞧见呢!”
徐元墨听此忽然觉得心中不安,他惊诧抬眸却不小心与霍翎瑶对视,顿时只觉得如临冰窖,浑身动弹不得。
“当然,空口无凭你们也不会相信。既是这样,不如就派人去冬暖阁搜搜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