呻吟着睁开双眼，身体传出的剧痛让霍翎瑶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不再活着了。
目光从空荡的床顶渐渐移至身侧，一个人影正趴在床侧小睡，而他身上的青竹香正在她的鼻尖萦绕。
心中莫名一酸，霍翎瑶挣扎着却只动了动手指。然就是这一下动作却将商君乾惊醒，他急忙坐直身子看过来，待看清霍翎瑶睁着的双眼时，整个人愣在那儿，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
“来人，快来人啊！瑶儿她、她醒了！”
呼喊着将门外的人全部喊了进来，不多会儿功夫这不大的房间内就已经被填满。
霍翎瑶转动着眼珠子环顾了一圈，除了商君乾外，慕炎、玉珂、霍占言、云舒、阿红、苏嫔等等全都出现在面前。
心里面不知怎地就有些莫名的感慨，她的眼眶蓦地变红，没有说话，却是流下泪来。
“怎么了瑶儿，是不是哪儿疼得厉害？”商君乾紧张得上前询问，急忙回身看向阿红，“阿红你怎么还在那儿站着，快点过来替她看看啊！”
阿红应了一声，擦了擦面上的泪痕急忙上前把脉。
霍翎瑶这才意识到自睁眼到现在竟是没有见过宫中太医出现，照理说这根本不可能啊，也不知这群人到底用了什么瞒天过海的法子，竟让元王对她的伤势也不闻不问？
又或者是说，元王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公主的身子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眼下只需要好好休息，防止伤风着凉和感染，半月后就能下地活动了。不过至于她腹上的伤口……”说到这儿，阿红面有愁容，“恐怕是要结疤了。”
“没事儿没事儿，只要公主能醒过来，多大的疤痕都没事儿，我一定有办法给公主遮住就是了。”
玉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整个人面上都是劫后余生的惊喜。她看着霍翎瑶好一会儿才察觉到不对劲，细想之下才道：“怎么公主一直都不说话？”
“之前血脉倒流伤了根本，嗓子也出了问题。不过不碍事，玉珂你去把我放在桌上的药箱拿过来。”
玉珂应了一声急忙转身去提，却见慕炎早已将药箱拿了过来，直接放在了她的手上。
阿红伸手接过从中翻找了好一会儿拿出一颗绿色的药丸，她一边对霍翎瑶说着可能有些苦，一边吩咐旁人倒了杯水递过来，喂霍翎瑶服下。
一股清凉夹杂着酸苦在霍翎瑶的胸腔中蔓延开来，她抑制不住地猛烈咳嗽几声，险些牵动了腹部伤口。
商君乾急忙伸手将她揽住，一边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一边轻压她的伤口让其不要受到影响。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刻钟，霍翎瑶才长长出了口气。她靠在床头扬唇看向众人，嗓子虽还有不适，却依然开口道：“我没事了，这次……还要多谢你们。”
她刚说完就见慕炎忽然跪倒在地，他几乎不敢抬头去看霍翎瑶，只用一副很沉痛得嗓音开口道：“公主，属下无能竟让您身处险境……求公主惩罚属下吧！”
随着他所说一道下跪的还有云舒和阿红，这三人眼下是她手中最得力的助手，最主要的任务自然是要保护她不受威胁。
但霍翎瑶却只轻摇了摇头示意玉珂将他们全都扶起来，她的目光环视在三人身上，最后低声轻语：“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一次不关你们的事。我反而还要多谢你们救了我，要不是你们，只怕我现在也不可能活着。”
“公主……”听霍翎瑶这么说，阿红率先开口道，“你误会了，救你的人……不是我们……是……”
不敢再说下去，阿红却将目光看向商君乾。
霍翎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觉得心中一滞，自打刚才开始她就有意避开商君乾的视线，倒不是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她不知眼下该以怎样的情绪状态去面对他。
“我们找到您的时候，您的身子已经凉了。是我想起我爹曾有一个方子可以将刚死之人从阎王那儿拉回来，于是就去找了药方。里面的用药虽然复杂，但对两大楼来说还是没有问题的。可关键却在最后一味药上……”阿红继续说着，神情中带了几分犹豫，“是要阴阳相谐的人血作为药引……”
不用阿红继续说下去，霍翎瑶的心里突然就明白了。
阴阳相谐意味着一个人身体里需要两种属性不同的血，而整个房间中符合这一条件的，就只有商君乾。
而对方身上的阴性血液，也是自己曾在那山谷中时喂给他的。
抬眸将视线投了过去，霍翎瑶与商君乾两两相视。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诉说，她不自觉轻轻攥住身上薄被，欲言又止，满目惆怅。
见状，一旁的苏嫔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上前拥着其余几人就往门外推，最后还不忘回头道：“你们慢慢聊，有事再叫我们。”
瞧着她一副比自己还要兴奋的样子，霍翎瑶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然而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商君乾，她的笑容很快便消失，侧眸看过去，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挂着她看不懂的情愫。
“你……”犹豫许久还是开了口，霍翎瑶不自觉低下头，“阿红说，是你救了我？”
“嗯。”轻描淡写一个字，但霍翎瑶知道这里面绝不可能会是这样简单就可以说明白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当日在那儿？”忽然忆起自己昏迷之前的那一声哀痛叫声，霍翎瑶现在细想起来，觉得那一声可能还真是商君乾喊得。
闻言慢慢扯出一个苦笑的表情，商君乾一瞬不瞬盯着霍翎瑶，似乎有些委屈：“自从那日你让我滚以后……我几乎每日里都派人跟着你。不过你别误会，我并不是为了盯梢，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你有什么危险……”
“我知道。”破天荒开口承认，霍翎瑶依旧垂着头，可面部申请却缓和了许多，“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瑶儿，”听了这话忽然就有些激动，商君乾上前两步紧握住霍翎瑶的手，眼中含有愧疚道，“之前瞒着你是我的错，我虽无数次想要跟你坦白，可你总是说最恨别人将你当做棋子。我担心自己说出实情后也会招来你的怨恨，所以才一直瞒着，直到……”
“难怪好多时候你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你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不愿让我担心，却原来最大的不妥之处就在我身上。”
听着她自嘲般的调笑，商君乾的表情并没有好很多。
他将手掌盖在霍翎瑶的手背之上，轻叹一声：“我自生下来就不受宠，可那不代表我就要自怜自艾，一辈子看别人的脸色过活。众人都知我是太子的走狗，却不清楚我之所以亲近他的理由，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从而筹划属于我自己的势力。”
开启曾经的往事，商君乾的神色是霍翎瑶看不懂的深邃。
他一点点道出往昔的悲痛和侮辱，那种如出一辙的感觉让霍翎瑶忽而明白，为什么走到一起的，会是他们二人。
“索性太子昏庸无能，因而他想要招揽的大部分人才最终都投入我麾下。只可惜皇后为人太过精明，她一直提醒太子对我多加提防，并让他控制我假意投诚他的势力。所以这么久我都未曾有所反应，只依着以前那般对他言听计从，帮他谋划，帮他做事。”
可以想象他所遭受的耻辱，霍翎瑶有些心疼，伸手反覆盖在商君乾的手背上。
商君乾咧嘴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
这些过往他从未跟人提起，原以为自己已经将一切都潜藏在心中遗忘了，可此时却发现这只会让自己记得更加深刻而已。
“此次前往元启，也是我父王和太子听说了关于前朝秘宝的消息才派我来的。他们只把视线放在了那大批宝藏上，可我经过多方查探却发现，除了宝藏外前朝还留有四封满是秘密的密函，而这密函有可能会撼动全天下。”
“所以你隐瞒了这个消息孤身前来，一方面是替大邱皇帝跟太子找到宝藏的下落，另一方面是想为自己谋划部署？”
霍翎瑶反问了一句，见商君乾点了点头，不由无奈地继续道，“你若是早点告诉我，也许我还会……”
“不一样的，若是我一早就告诉了你，那么你只会将我当做盟友，而非像现在这样。”
他说着，坐在床边将霍翎瑶揽入怀中，“我不敢想，如果真得一早就说了实话，那我可能这辈子都会错过你了。”
甜言蜜语上一世她在萧述那儿听了太多，可不管是哪一句都不如现在商君乾口中所说的让她心动。
她想两个人在一起总有磕磕碰碰，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坦诚，那她为什么不给他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只是不想再一个人了。
“那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吧，你想要的，我帮你夺！”
简单的一句承诺却是对自己莫大的肯定，商君乾紧紧抱住霍翎瑶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都只化作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二人之间的气氛又恢复了以往模样，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亲密。商君乾侧眸见霍翎瑶神情舒展，一扫最初的愁容，心里也豁然高兴了起来。
然而很快他就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不自觉蹙眉，他伸手将霍翎瑶的身子摆正，十分严肃道：“有件事需要你知道，元王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