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萧述的话音落下，黑衣大汉们怒吼一声，齐齐提刀冲了过来。
慕炎一把将霍翎瑶带往怀里，脚下步子轻点后退，却不料途中又冒出三五人从后方截断了他们的去路。
敌众我寡的局面一时之间让慕炎都倍感头疼，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不会武功的霍翎瑶。
然而就在他踌躇之际，霍翎瑶却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吟一声放我下来，便不再说话。
心道霍翎瑶应该是有了主意，慕炎接连抵住两人攻击后旋身落在一处空地。
“怎么不跑了？”萧述看着她的举动眼睛微眯，那变态的神情几欲在霍翎瑶身上戳出个洞来，“还是打算向我跪地求饶？”
“就凭你吗？真是笑话！”霍翎瑶狂笑一声解下腰侧锦囊，于众目睽睽之下将其打开。
一股浓厚的香气瞬间弥漫在他们所在的位置，然而萧述却意外闻到了在那浓香之下的一丝血腥。
他的眼睛募得圆瞪显然很是意外，可却并不下达指令让那群人就此后退。
霍翎瑶右臂一挥就将锦囊中的东西倒了出去，恰好形成一个圆圈将她和慕炎二人围在中间。
其中有一大汉不明所以冒然直击，却在触到空气中飘散的香气粉末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从半空中落下，倒地抽搐不已。
不多会儿功夫就见他浑身漆黑冒起了血泡，恶臭弥漫开来，却很奇怪地被空气中的香味渐渐吸去。
其余几人看到这情形不敢再贸然前进，只隔着很远的距离将霍翎瑶他们围住。
萧述站在最远处眼睛微眯，在他身旁的颜穆则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皱眉惊道：“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若我猜得没错，应该是边疆蛊毒。”说着，他冷哼一声抬高音调，“肖南子那老废物对你还真是客气，临死前竟连这种宝贝都舍得交给你，还真是爱屋及乌。”
早就猜到对方可能会知道关于肖南子的事，然霍翎瑶却没想到萧述会选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很明显眼下并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好时机，霍翎瑶侧眸看向慕炎：“你去吧，我就在这儿呆着，暂且不会有事。”
眼下能拖一时是一时，只有等云舒跟阿红他们察觉不对跟过来，局面才有可能反转。
慕炎点头道了句“小心”，自己则飞身跃起，手中长剑利光逼人。
他的身形很快闪至在那群大汉中几乎让人看不清他的影子，手起剑落时滚滚血色将周身点缀，煞是慑人。
半刻时间就见十几人接连被斩，而远处还有不少人正围上来。
看慕炎的情况这样持续下去显然不是办法，霍翎瑶的面上终于带了几分愁容和焦灼，她目光跟随着慕炎的东西穿梭在那群大汉中，是以压根没有发现萧述正亦步亦趋地向着她靠过来。
待察觉到气氛微变时，霍翎瑶猛然回身意外看到萧述正站在自己五步开外笑看着自己。没想到他竟然这般轻易就靠了过来，霍翎瑶神色一变，却是没有开口。
然而萧述仿佛很享受霍翎瑶此刻的表情，他挑眉打量一番，轻巧一笑：“霍翎瑶啊霍翎瑶，我不知该说你聪明还是愚钝，用你经常说得那句话来讲，你还真以为天上地下唯你独尊了不成？”
不自觉紧咬牙关，霍翎瑶冷哼一声：“我可从没这样想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对你，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我还真是计算有误。”
“哼，我倒是真该谢谢你对我的评价，没错，我的确不是人，可你呢，你以为你现如今所做的一切就干干净净吗？”
“霍翎瑶，说白了你跟我不过是一路人，我就不明白你为何不正眼瞧瞧我，非要跟那个什么商君乾牵扯在一起？现在好了吧，心被骗了人也不干净了，你应该心怀感恩地接受我对你的怜悯，而不是在这儿强撑颜面！”
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高涨起来，霍翎瑶啐了口，提高音调道：“你还真是高看了自己，跟他，你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你萧述最开始不过是颜家跟我父王的一条狗，即便你自立了门户，到头来你还是一条狗罢了！一个畜生有什么脸面在这儿对别人怜悯，我要是你，就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想想为什么总会被别人轻易决断生死！”
霍翎瑶话音刚落就被萧述猛地冲过来掐住了脖子，她听到不远处的慕炎似乎叫了一声，但随后就被其余大汉围涌起来。
目光渐渐落在面前那张可憎的面目上，霍翎瑶咧嘴笑着，十分艰难地开口：“怎么，恼羞成怒了？还是说你心里也觉得自己是一条狗，所以听到我对你的评价后难以自持？”
“霍翎瑶，你还真是不听话。”然而萧述却冷冷地开口，捏着霍翎瑶脖颈的手几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我是那样看重你想要你，可你却一点都不识抬举。而我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忤逆我。”
“呵呵”冷笑着，霍翎瑶直视萧述没有温度的眼。
这样的对峙不是第一次，前世的自己也曾在被利用干净后招到他如此对待，人命在他眼里就如草芥一般根本就不值钱，是以她也从来没把萧述当成过人来看。
果然啊，人和畜生之间的沟通，还是存在障碍的。
瞧着她阴测测地笑着，萧述不免加大手中力度，几乎有些咆哮般的开口怒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呼吸越发困难，霍翎瑶却强硬让自己一字一句无比清楚地对萧述道，“笑你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笑你到头来也只能躲在这种地方宣泄自己的不满……我笑你，从头到尾也就是个废物罢了！”
随着尾音的结束，刀尖没入皮肤的厚重之音传至耳中。
霍翎瑶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柄没入自己腹中的短刀，她抬头，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目光看着萧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不听话的东西，我就不想要了。霍翎瑶，你还是这样乖一点。”萧述松了捏住霍翎瑶脖子的手将她拉近自己，凑至她耳侧呢喃低语，“如你所说，我就是个废物，可你却被我杀了，可见你却是连废物都不如。”
“而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到头来也只能给你收尸罢了！”
“霍翎瑶啊霍翎瑶，这场游戏最后的赢家，还是我！”
阴邪的笑声阵阵发出，霍翎瑶却听得不甚清楚。
萧述伸出舌头从她的耳侧一直舔至她的唇边，她觉得恶心，伸手想要将对方推开。可胳膊沉重到抬不起来，体内渐渐流失的血液让她的视线也开始模糊。
“如果你能更听话一点，我还是很乐意尝尝你的味道的。可惜啊，我只能在你临死前一亲芳泽了。”说着，将那把没入霍翎瑶腹中的短刀再度往里深入几分，“再见了，霍翎瑶。”
被强制推开的霍翎瑶再也没有支撑的能力，缓缓躺倒在地。能感觉到身体内的血液正在很慢向外延伸，这种等死的感觉忽然就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是了，前一世的自己也曾这样被他放干了全身的血。而今世，亦然。
难道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诅咒吗？
难道这就是她两世都要背负的结果吗？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
耳边传来无数纷杂的声音，可她全都听不真切了。
仿佛有人杀了很多人，仿佛有人在咆哮在哭泣，仿佛有人将她抱起说着很多话，仿佛有人拍打她的脸想让她振作一点……
可是听不到了，全部都听不到了。
她的目光只死死盯在面前那双绢白的靴子上，她看着靴子的主人转身，看着那人前行远走……
不要走……怎么能走……萧述，我还没有杀了你，没有报仇，你怎么可以这样潇洒地就离开？
意识的最后一刻是霍翎瑶听到有人用极尽悲痛的声音奋力呼喊自己的名字，可是她却做不出半点回应。
渐渐冷下去的身体正在提醒着她一切都将不复从前，就这样再也回不去了。
黑暗淹没，最后的最后，她终于闭起双眼，没有了意识。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忘记了姓名与过往，独身一人走在一座独木桥上。
周边的景色再美她却根本无法停留，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不远处召唤着她一般，不断催促她上路前行。
赤着的双脚已经磨出层层血泡，可她却仿佛没有意识般只一个劲儿往前走。待到终点时总算停住，却发现周遭美好的场景一转而逝，只余空寂的黑暗，摸不到边，将她渐渐腐蚀。
身体忽然传出剧痛，那种几乎能将她的心肺都撕裂的感觉终于让她发出痛呼。她声嘶力竭地呐喊着，翻滚着，可却没有人上前来对她伸以援手。
失望和落寞逐渐填充了内心，却在这个时候半空中传来一道压低着的男声。仿佛在诉说着衷肠一般对她道出暖暖情愫。
“瑶儿，回来吧……”那人说着，带给她最后的支撑和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