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感到意外，霍翎瑶面无表情地看着月染：“我自然知道是他，想现在整个朝堂上敢如此与颜家对着干的，也就只有他了。”
“呵，”闻言倒是一笑，月染脸上唯一看得清的只剩下一双黑黝黝的眸子。
只是那双眼里此刻正露出一股不屑，她看着霍翎瑶，语调极尽嘲讽：“不仅仅是他吧，公主你不也是吗？”
并未理会月染的挑衅，霍翎瑶唇角微扬哼了声，眉毛高挑：“说说吧，你跟颜家和萧述，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霍翎瑶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月染心中不由恨得紧。
然而眼下自己的命握在对方手里，她不敢造次，只得停顿许久，幽然开口道：“我与萧述相识是在花月坊，只不过当时他乔装而来，所以并未引起云舒的注意。”
“原本我只是试探他，想着能从他身上捞到有用的信息。可却不知怎地被他反跟踪，识破了我卧底的身份……”
说到这儿，月染有些不安地看了商君乾一眼，见对方并未反映，才继续道：
“他便用此事来威胁我，但却不是叫我反卧底，而是让我打入颜家内部。我当时没有多想，只觉得能拖一时是一时，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你还记得莹翠吧，她本是我带出来的人，我是通过她才跟颜家联系上的。”
脑中回忆起莹翠那平凡的模样，霍翎瑶低头沉思，却听商君乾忽而开口：“可莹翠并不是颜家的人。”
听了这话笑了一声，月染的语气带着张狂：“没错，入你门下的人都要经过身份排查，可你忘了，我们在加入你之前却都是些普通人。”
“是那个如月吗？”忽然开口打断月染，霍翎瑶抬眸看着她，“当日她在宫门口为我‘通风报信’，后来莹翠就指认我陷害苏嫔。这两人搭配默契，想来就是她吧？”
不知该赞许还是该厌恶，霍翎瑶的这种超乎常人的敏锐让月染心中越发不平。
“难怪三殿下这么看重你，你确实有过人之处。”她说着，自嘲地笑笑，“难怪他对你与对别人不一样……”
“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必你多说。”
不咸不淡地打断这个话题，霍翎瑶看着月染继续道，“如月是颜家的旁支，而莹翠与她相熟。你利用莹翠的关系与如月交好，然后顺利认识了颜家的人。他们知道你身为花月坊的掌柜，想要得到你手中的消息于是拉拢你，将你介绍给了颜皇后。”
“没错，不过有一点你说得不对。他们拉拢我除了因为我是花月坊明面的掌柜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知道，我讨厌你！”
冷笑着开口，月染指着自己的脸，“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我甚至还毁了自己的脸！”
“那还真是荣幸。”面对月染的激动，霍翎瑶则表现平静，“原来讨厌我还有这种好处，看来以后谁若是找不到活计，就该去颜府门口大喊一声讨厌我，便能得到重用了。”
没想到霍翎瑶一句话就将自己反讽回来，月染本就丑陋不堪的脸上更加难看。
“后面的事你就不必说了，左不过是颜皇后派你在外盯着我，若发现我们落单就将我们集体斩杀。颜家的心思我清楚得很，不过我好奇的是，萧述在这里面充当着什么角色。他让你去颜家卧底，为得什么？”
对于这个话题似乎并不是很想说，月染瞪着霍翎瑶并不开口，似乎摆明了要让霍翎瑶放下身段求自己。
然而霍翎瑶见状却只是笑了笑，她忽然伸出三根手指对着月染，振振有词地念道：“一。”
回应着月染满目疑惑，她继续开口，放下第二根手指：“二。”
再之后，当月染忽然想到什么的时候，也是霍翎瑶口中念出“三”的时候，月染体内原本被压抑下去的毒素再度喷发而出，只听她嘶吼一声，立码躺倒在地，手开始抓挠那些伤疤。
“月染，你要清楚现在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所以还轮不到你来威胁我。”
目光冷清地看着正对着自己伸出一支胳膊的月染，霍翎瑶字字清晰，“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将药丸扔在地上，看着月染极其狼狈地扑过去一口咬住，霍翎瑶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平静无比，却不知就是这幅样子，让此刻站在一旁静观他举动的霍占言，受到不小的震撼。
似是察觉到身边人的反应，商君乾恹恹地侧头瞥了霍占言一眼：“看来你很惊讶。”
他压低声音说着，并未让霍翎瑶听到。
“该死的，是不是你教她的！”霍占言蹙眉，尽管压低了声音，却还是隐隐泛着怒火，“她以前……”
“她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我以为你比我清楚。”打断霍占言的话，商君乾重新回眸正视霍翎瑶，“在我看来，这样的她更适合生活在那种地方。”
不置可否，因着商君乾这一句，霍占言忽然就没了下文。
他常年在外只是隔几个月寄信回来，而霍翎瑶又总是报喜不报忧，所以很多时候他便真的以为她在宫里过得很好。
可事实呢，在见过嚣张跋扈的颜皇后，他又怎会那样自欺欺人的觉得？
眼前的霍翎瑶冷厉、果断、决绝甚至还有狠心……
种种陌生的气息几乎让他难以将她与过去那个孩子连在一起。
可虽然他一时接受不了，但不得不说，正是这样的性子，在那个吃人不眨眼的皇宫里，才更能生活得游刃有余。
此时的霍翎瑶并不知道自己在霍占言眼里造成了多大的震撼，也不了解商君乾喜欢的就是自己这股劲儿。
她一门心思都挂在月染身上，停顿良久见月染再度缓过劲儿来，她才重新开口：
“说吧，萧述到底想做什么？”
“这整个事情都是萧述布的局！是他教我告诉颜皇后如何用苏家正房的事情威胁苏嫔，也是他告诉我在事成之后要如何布局陷害你！”
“再后来他得知苏嫔不孕的事情，说你们一定会去寻找玲珑包心草，要我做好准备将你们堵截！就在你出宫那日，也是有人告诉他你们是去了黑市，所以我才带人在那儿埋伏，只等你们落单时将你们全部灭口！”
果然是这样，那个人果然还是一样的狼子野心。
不过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去了黑市的，难道……当日的队伍里，有内鬼？
“你可知道是谁给他通风报信的？”
“我不知道，一直都是萧述单线联系我，我找不到他的！”月染越说越激动，似乎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对萧述两个字有些惧怕。
霍翎瑶盯着她的霍翎瑶看了许久，忽然莞尔一笑：“月染，你其实违背了萧述的意思，对不对？”
月染猛地怔在原地，就听见霍翎瑶一字一句道：“萧述给你的命令是将我劫走交给他，而不是直接杀了我，对吧？”
“你怎么知道……”有些傻眼，月染万万没想到霍翎瑶竟然连这件事情都能猜到，她看着霍翎瑶的眸中满是惊惧。
“他怎么舍得杀我呢……”自己身上密函的消息在前世就被萧述看上眼了，这一世变得人只是自己，所以萧述又怎么会杀了她？
他要的，从来就没有变过。
根本听不懂霍翎瑶的话，月染愣了好一会儿才咽了口吐沫继续道：“有一次我意外听到他与一个陌生男人的对话，他说，这件事只要成了，不管你死没死，颜家都会因此被他握住一个把柄，他便可以不用再依靠颜家，而是可以与他们平起平坐……”
“他还真是异想天开啊，听你这么说，我都觉得颜家可怜了，竟然养出这么一只白眼狼。”轻笑一声说着，霍翎瑶的神情却是很冷。
自然不愿就这么让萧述顺心如意，但她也不喜欢颜家就此逃脱。
霍翎瑶垂头沉思片刻，眸中利光一闪，忽然对着月染道：“该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就该看你怎么做了。当然，事成之后我会给你解药。”
前提是，如果你还能活着。
让云舒将月染带下去看管起来，霍翎瑶垂着头坐在凳子上不再说话。
一旁的商君乾与霍占言见状急忙纷纷上前，一脸担忧地看着她，问她是不是太累，需不需要休息。
这时面上才有些疲态，霍翎瑶摇了摇头：“要累也不是现在，明早就该出殡了，我们也得准备好，保证万无一失。我只是在想月染刚才说的话，她说我们去黑市的消息是由旁人传给萧述的，这是否证明我们周围存在一个萧述安排的眼线？”
“至于第二点，萧述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他不会将内心的真实想法说给旁人听的。但月染偷听到的关于颜家的内容却是重中之重，我比较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有如此大的面子让萧述亲口承认自己的野心？”
霍翎瑶的两个问题让商君乾与霍占言都陷入沉思，却久久无解。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不信他会一直露不出马脚。”沉吟半晌，商君乾忽然道，“眼下对我们而言关键的，是如何让萧述与颜家脱不开关系，到时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