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珂带着徐元墨赶来的时候,霍翎瑶已经恢复正常。
她的身体还是很虚弱,面色依旧苍白。徐元墨替她诊断后直言是失血导致的身体衰弱,并因强力刺激而使得心神不安。
开了方子让宫人们拿去熬药,徐元墨看着霍翎瑶倚在床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心疼。
亲自倒了杯水递过去,徐元墨看着霍翎瑶胳膊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皱眉道:“公主,适才微臣查看了你的伤,是……”
“是我自己划破的。”老实回答,并未有一丝隐瞒。
霍翎瑶抬眸看着三人疑惑的样子,据实说道,“似乎我从来没告诉过你们,我身上的血有解百毒的效果吧。”
连玉珂都是头一回听说,更遑论其他二人了。
三人目光惊惧甚至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玉珂率先回过神来,上前埋怨道:“公主的意思,是你今日用自己的血救了那人?”
见霍翎瑶闭口不答似是默认,玉珂气道:“公主你傻啊,她平日是怎么对你的,你怎么还……”
“我救都救了,还说这些干嘛。我只是告诉你们这伤口的来源,免得你们以为是……是商君乾做的。”
“他也没少做!”一提起商君乾,玉珂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你胳膊上那红痕不就是他的杰作,哼,还说你什么不诚实,我看他才不是个东西!”
“玉珂别说了,让公主好好休息!”破天荒出声打断了玉珂的话,慕炎上前拽着她就往外走,也没回身给霍翎瑶请安,就这样直接走了出去。
房中顿时只剩下徐元墨一个人与霍翎瑶独处,他在听到霍翎瑶说自己的血能够解百毒后,似乎很是古怪。
瞧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霍翎瑶终于觉得不对:“你想说什么?”
轻咳一声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紧张,徐元墨看向霍翎瑶:“若公主的血能解百毒,那是否说明你本身就是百毒不侵的?”
在见霍翎瑶点头确定时,徐元墨紧接着道:“那之前陛下大寿时,公主为何中了羲和之毒?莫不是公主你体内抗毒的药性有什么漏洞?”
眼皮忽而一跳,霍翎瑶眼眸深了深,看向徐元墨:“所以我平日才不喝酒,因为酒会稀释我体内抗体的药性,让我暂时失了屏障。当日估计也是这个原因,所以才会意外中毒。”
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徐元墨见霍翎瑶面露疲色,嘱咐了几声后便告退。
然当他刚离开,霍翎瑶却猛地睁开眼睛,眸中冷厉犹如冬夜寒冰般慑人,再不见刚才的丝毫疲态,只注视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语。
一夜就此过去,霍翎瑶却睡得极不安稳。
似乎一闭上眼就能想起商君乾离开时的那一幕,他的神情他的话,犹如一根细针慢慢扎进霍翎瑶的胸口,一寸寸深入,让她无所适从。
晨起时分,玉珂已经为霍翎瑶备了早膳熬了补汤,硬逼着她喝下满满一大碗。
正觉得有些难受时,霍占言却不经通报直接入内,二话不说便拉起霍翎瑶的胳膊,眼里满是火气。
他与慕炎走得很近,想必已经听说昨日在花月坊内发生的事情。
霍翎瑶面色尴尬不自觉抽回手,她垂下头不敢与霍占言对视,别扭好久才低声道:“二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哥?”霍占言却是语调含着讽刺,再度一把抓起霍翎瑶的胳膊,“那我这二哥做得可真没意思,不知道自家妹子的血能解百毒,也不知道自家妹子为了救一个仇人竟豁出去割伤自己。更不知道自家妹子全身上下到处都有秘密,还什么都不愿意说。”
“瑶儿,你这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霍占言拍了拍霍翎瑶的头问道,语气虽重但动作还是如往昔一般轻柔。霍翎瑶心知他这是担心自己想要替自己分担,可经过昨夜反复思考,她更加坚定关于前世的内容不能告知于任何人知晓。
“二哥,我并不是有意瞒你,我只是觉得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自己也可以解决。”
十分真诚地看着霍占言,霍翎瑶道,“关于昨晚的事我自有打算,总之不会让自己的血白流就是了。”
瞧着霍翎瑶一脸坚定似乎并不打算全盘托出,霍占言心中莫名轻叹一声,面上神情却比刚进门时好了很多。
拉过霍翎瑶坐在凳子上,他无奈地笑笑:“人人都说你性格懦弱,我却觉得不然。如此固执又如此大胆,我倒要看你以后怎么办。”
“实在办不了不还有二哥你吗?”霍翎瑶眼睛一眯嘴角上扬,心中梗着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
索性他们都不会逼迫自己说出那些难以启齿的话,索性他们还信她。
只是霍翎瑶忽而想起商君乾昨晚说过的话,心中顿时又有些不是滋味,扬起的嘴角很快耷拉下来。
哪里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霍占言轻咳一声:“今日找你,是有事情要跟你说。”
“昨夜萧述与颜家密谈的事,慕炎已经告诉我了。鉴于眼下我们并不知道萧述手里的秘密武器是什么,所以下手的方位要从颜家开始。”
看着霍翎瑶面露疑惑,霍占言轻巧一笑:“别以为你二哥只有战场上的谋略,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颜家的两个儿子里,大儿子说话做事稳妥但才智有限。小儿子虽说不学无术,但为人精明的很。可你要知道,在元启都城这个地方,精明有的时候可不是什么好词儿。”
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霍翎瑶猛地站起来:“太精明的人容易自负,眼下颜家这幅境地,想必不用我们多加动手,对方自己就会跳进牢笼里。”
“所以你就安心等二哥的好消息吧!”
事不宜迟,在与霍翎瑶通过气之后,霍占言便着手开始布置。
然而因着他与霍翎瑶的这层关系在,所以找了一个中间人前去筹办。
而这个中间人,便是程家的长子——程颢。
之前因为霍翎瑶的出手相“助”及精心布置,程家虽在明面上与颜家保持良好关系,但私底下却很是厌恶对方。
只因霍翎瑶提前打过招呼,所以程家上下只能压着不去表现太过,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不跟着众人一起踩低颜家。
眼下霍占言便是通过这样一层关系找到了程颢,由对方出面,宴请元启都城内的各个官家子弟。
其中自然也包括颜家的那两位公子。
宴会的场所选在了铭香楼,程颢一早就在门口等着,待见到颜穆与颜铮两兄弟时,急忙上前迎接,一点也看不出前一刻他还在跟霍占言派来的暗线抱怨颜家人态度倨傲无礼。
颜穆作为长子自然要还礼,然颜铮却大咧咧扇着扇子,冷哼一声:“程兄,以你程家现在的本事,就选这种地方办宴,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颜铮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几乎快移到头顶上,程颢讪讪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作答,随即就听颜穆斥道:“阿铮,你那是什么态度!给我注意点分寸!”
颜铮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同样也未回礼给程颢,只摇着扇子一派高傲地走入宴会场内。
此时宴会场已经有不少富家公子们等着了,在见颜家的二位进来后,原本嘈杂的场地顿时冷清下来。
颜铮冷眼扫了一眼在座的人们,表情逐渐染了些嘲讽。
回身看了眼站在身后的程颢,颜铮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公然道:“程兄,你真是越来越不行了。看看你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啧啧,也不怕损了你程家的名声!”
在座的公子哥儿们自然是霍占言精心挑选过的,的确全都是出身元启都城的名门,但也或多或少这群人都跟颜铮产生过过节。
所以说家里有这么一个精明的活宝有时也是件好事,因为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引起公愤。
“颜铮,你说的那是什么屁话!”赵家公子闻言立码不乐意,一拍桌怒道,“我们还没嫌你污了视线,你倒还有脸瞧不起我们!”
“本公子就是瞧不起你们,你奈我何?”颜铮大咧咧地说着,丝毫不给程颢面子。
颜穆站在门边眉眼之间不可抑制地跳了跳,自家兄弟在外作威作福这些年他多少也有耳闻,是以看到这些人的第一反应便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不动声色地转向程颢,表情有礼,但口气却含着质问:“程兄这是何意?”
“唉?”程颢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满脸都写着“我不知道”的意思。
他作势看了眼场内又看了眼颜铮,顿作恍然大悟状,“莫非二公子跟他们……”
说罢也不等颜家兄弟开口,程颢焦急解释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啊,原本只想着邀些人过来热闹一番,哪里会想到这其中门道。二公子实在对不住,不过你看你们都来了,就……”
颜穆不动声色打量程颢一眼,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
长出口气虽然心中不耐,但的确如程颢所说,他们已经来了,若就此直接离去,只怕明日又要传些对颜家不好的传言出来。
想至此他不再说话,单手拽着颜铮就往会场走。程颢笑着为二人领路将他们带往最里面靠正中的位置,在全场人的注视下,这才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