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撤离,首先要将工作室内能够搬动的,通通搬走。这包括电脑、空调、办公用品、家具器皿,以及文创系列产品。
在里间分属于余家傲、王茂实的两张工作台上,各有一台主要用于设计的苹果电脑,余家傲的是一个笔记本,胖猫王茂实的则是一个台式机——都是工作室成立之初统一购置的。现在,余家傲决定将笔记本带回自家,而让胖猫将台式机带回他家。
一台悬挂式空调,同样归了胖猫:他个人居住的家中目前还没有安装空调,余家傲此举既为他填补了这一空白,也算是从侧面弥补一下对合作伙伴的薪酬亏欠。
接下来的家具器皿是一个大问题。这些包括:八把太师椅、两张方形八仙桌、一张圆形八仙桌,两张工作台,俱为仿红木材质。另有一条梨花木长条文案,两个博古架,两个书架。以及仿西洋自鸣钟式样的挂钟、茶具、摆件等等。
就现有这些东西的规模,无论是余家傲还是王茂实的家中,都没有足够的空间可供摆放。
陈晓彤一度建议,可否将其变卖,折换成钱,也算减少一些损失。但余家傲想了想,还是给否决了——这些东西购置的时候价格可谓不菲,然而一旦你再出手转卖,就会大大贬值。
一筹莫展之际,文创师导演突然想出了一个办法:何不将其都搬到花溪影视基地的《满庭芳》拍摄场地去!?明清城大什字街北段丁号院,在月亮门内的正房和厢房里,此前只象征性摆放了几件仿古家具,是影视基地方面草草布置的。
“我看行!”胖猫为这一想法喝了一句彩:“这些家具拉过去,一下子就能填满那几间屋,绝对是物尽其用。《满庭芳》以后的节目,如果有需要拍房屋内景的戏份,也都用得上。”
“那……那岂不是等于把这些家具器皿拱手白送给了花溪影视基地?”歌舞团女演员不无心疼地表示了反对:“与其白送给人家,还不如咱们自己变卖了折现呢——就算是贱卖,总能有一笔收入的……”
看着娇妻一副锱铢必究的模样,余家傲忍不住乐了起来:“放心吧彤彤,绝对不会拱手白送的!眼下第一步,先送到丁号院里布置起来;倘若今后《满庭芳》综艺节目不拍了,我们可以就地将这些家具器皿留给花溪影视基地方面,那时候,就可以真正做到折现了——用来折现一部分场地、水电、吃住的费用。”
“影视基地方面,会接受这个折现方案吗?”陈晓彤听了,仍不放心地质疑。
胖猫则拍胸脯表示,肯定不成问题:国学大师赵教授,有私人人脉与花溪影视基地交情不浅,这件事打个招呼就能兑现。他同时出了个主意给自己的老板:“往影视基地搬这些家具,可以让唐越出动他们婚庆公司装卸器材的卡车。”
“还是算了吧,”余家傲一脸苦笑:“咱们就别可着一只羊猛薅羊毛了——唐越的公司承担着整个《满庭芳》综艺的摄录和后期制作,到目前为止,我还没付给过他们一毛钱……”
王茂实听了,也着实赧然,伸手搔了搔了自己硕大的脑壳。老板说的对,当然这是因为有唐越的堂兄唐远方在后面做支撑、打保票的原因。
“老公,咱们找搬家公司出车,让他们连搬带运到花溪镇去。费用我们自己出。”
陈晓彤颇为坚决的这番表态,让文创师导演既钦佩又感动,点头赞同的同时,就伸出一只手微微用力地握了握娇妻的小臂。
策划好了这一腾挪手段,能搬走的东西都有了去处,剩下的,就只能忍痛割爱了——室内地面铺的地砖,四壁的涂料,临街的玻璃橱窗、玻璃大门,外面大门上方的巨幅灯箱。都是无法拆除了带走的,只能留给房主。
“哼,便宜了那个油嘴滑舌的老东西!”胖猫愤愤不平地发泄着:“自从他逼着我们涨价、搬家,他那张狗嘴里就没吐出过一个象牙来。”
陈晓彤对此颇有同感,她“有幸”就在这间工作室里遇到过那个中老年油腻大叔,后者打量自己的目光中狎昵的成分,再明显不过了。
不料,余家傲却淡然一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狗嘴里面,自然不可能吐出象牙,否则大象就不会成为世界各地的保护动物了。其实,如果站在房东的立场上,他想把房子租个更好的价钱,无可厚非。换成我们自己,未必不这么做。”
“嚯,”胖猫再次感到了意外,他认真打量着自己的老板,意味深长地评价道:“我发现,你还真的是悟了!看事情一下子变得这么超脱……看来,我也得慢慢向你学习、看齐。”
“那就对了,恩师早就训诫过我,读圣贤书,要知伦理纲常,要学会仁爱和包容,否则读书就失去了意义。这个训诫,我真是越品越觉得是人生的至理名言。包括咱们现在拍摄的这款古风综艺,除了传播古典文化,也是要让人们从中领会古代圣贤创作的字里行间体现的人生哲理,学会包容,学会爱人。”
歌舞团女演员不由得听得痴迷,随后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老公,我爱死你了……”
这稍显突兀的表白,固然让做丈夫的余家傲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对妻子抱以柔情一笑,一旁的胖猫更是跳起脚来发出了抗议:“喂喂,你们两个,当着我一个外人光棍的面,恬不知耻地公然秀恩爱——古代圣贤书是教你们这么做的吗!?”
余家傲不无尴尬地嘿嘿做笑不答,陈晓彤则娇羞地低下了头,却又下意识地将头靠向了自己的夫君。
见此情形,胖猫王茂实越发忍无可忍:“反了!反了!不仅言语挑逗、眉目传情,光天化日之下还开始动手动脚——伦理纲常啊,礼仪廉耻啊,苍天啊!”
正闹得不可开交,胖猫搁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有一段微信语音消息传送进来。他想也未想,就直接按了播放键,于是,手机免提听筒里,“方漂儿”演员蒋玲娇滴滴的声音飘逸而出:
“猫哥,现在哪里?想你了,打算进城找你去玩儿。”
三个人是在极其安静的情况下,清晰地听到这段免提语音的,王茂实想要遮掩却已然来不及。余陈这对伉俪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发出了尖声哄笑。陈晓彤干脆从文案前站起身来,双臂伸向天空,嘴里夸张地嚷道:
“光天化日啊,礼仪廉耻啊,伦理纲常啊!上帝啊!”